*R18

“这啥”

“啊呀就是最近年轻孩子中很流行的那个东西,你可以把它当成某种简易魔术礼装。”

缺乏色素的眼珠中闪着捉弄人的光泽。调律师的这种眼神,埃尔梅罗二世当然十分清楚。那就是没打什么好算盘时的眼神。

躺在上好实木制成的礼物盒里,以丝绸包裹着的奇妙魔术礼装——姑且称之为魔术礼装吧,外形滑润细腻通体乳白,谈不上具体的形状,史莱姆……对,看起来很像他习惯玩的那一类RPG里的史莱姆,至多没有游戏里那么恶心罢了,由于躺在看起来很贵的盒子里,也不能不说其珍珠般的光泽略有优雅质感。然而埃尔梅罗二世还是从这莫名其妙之物上面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谈不上恶意,不过很明确是——不怀好意。

“说清楚”

“哎——”

“哎什么哎,让你说清楚。”

“哎、好歹你也是一介君主教师,难道要我从这方面开始说明?我们魔术师是靠驱动小源和大源来行使魔术的吧,因此魔术师的每一滴体液都可以说是贵重的魔术素材,因为当中含有魔术师的精气。问题在于,驱使时的效率问题。这就好像发动机和汽油之间的关系一样。所以这里也经常需要轮到调律师出场吧。就好像发动机需要定期上润滑油一样。药水、辅助吟唱、魔术礼装,适度的辅助可以提高魔力的转化效率。”

“F**k,谁让你说这个了。”

眼看着调律师兴致勃勃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某种不祥的预感因此也变得更加明确。埃尔梅罗二世十分不情愿地——再次瞥了一眼礼盒里的那个东西。换个思路看又像一个没充气的水母。不对,怎么看都,只能想到一个方向。和对面调律师爽朗的笑容相映成辉。

“通称,水母型玩乐用触手。你就把它想象成发动机的润滑油吧——魔术师之间补魔的时候使用据说刺激度满点哦,当然一个人用也没问题。在新世代中真的很流行,能想出这种玩意儿的绝对是天才级别的傻瓜。我则是因为工作性质而接触到了,怎么看都像是你会喜欢的东西吧。”

“蛤?”

“蛤什么蛤啊,你最近休假日一边放着我鸽子一边埋头刷的游戏,一半以上的时间不都是在史莱姆缠绵吗。既然那么喜欢史莱姆的话……”

“出去!”

埃尔梅罗二世终于没能忍住,对着梅尔文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发起脾气来。

 

 

夜晚。

埃尔梅罗二世正将自己泡在自宅的浴缸里。

——顺便一提英国人的洗澡时间通常是在早上,晚上则不洗澡。而由于英国气候凉爽,相当比例的英国人三天才淋浴一次。另外,英国的家庭虽然都普遍装有浴缸,但是绝大部分人一年之中泡澡的次数不超过四次。

不用想也可以知道,对于埃尔梅罗二世这样写论文时能够三天不出门、忙起来比起床更习惯于睡沙发、旅行时睡在半年没人用的猎人小屋里也毫不介意的男人而言,在睡前入浴泡澡的频率并不高。

不过,那也多半是忙碌的缘故。时间容许的话还是想在睡前愉快地慢慢泡个澡,这似乎是参加远东那场圣杯战争的经历留下的习惯,就和将联合住宅称之为appartement的口癖一样。

蒸汽弥漫的浴室里,堆积着的粉色泡泡像新鲜啤酒的泡沫一样铺满浴缸的水面,盖住了他的身体。粉色玫瑰香味的入浴剂是内弟子格蕾准备的日用品,这里无疑也渗透着 “我的师父是和玫瑰香味的粉色泡泡很配的美人”的信念。——不用说,埃尔梅罗二世本人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的。

他将疲劳的脖子靠在浴缸边沿,在热水中摊开四肢。头顶着热烘烘的毛巾,总是堆积着皱纹的眉间也难得放松下来。大脑的思考速度明显变慢了,不过头脑的一隅仍然在想着事情。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下午,姑且陪着那个脑子有洞的调律师打发了一段时间——虽说结果也还是他在一旁看自己打游戏——之后,临别之际也没能推辞掉他带来的那件沙雕礼物。

具有活化魔术回路功效的魔术师专用情趣玩具。一言以蔽之就是这样吧。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原理。才刚送走调律师他就没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回去研究起了那个玩意儿。然而正在考虑用什么手法将它解剖的时候,礼装居然自己从手上一跃而起,像长了两条腿的白色蘑菇一样一溜烟跑走,消失在了房间的深处。

……难不成,是生物?或者是附加了自律型人格的特殊魔术礼装?区区一件性玩具至于搞得这么精巧吗?考虑到毕竟是出自那个梅尔文之手,把魔术的才华浪费在完全无关紧要的地方也很有愉快犯的作风。

正任凭大脑处在接近放空的胡思乱想中时,忽然地,埃尔梅罗二世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有什么东西正碰触着他的身体。

准确地来说,是股间。

轻柔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触感悄悄掠过腿间的产毛,至多和泡沫从皮肤上滑下去的感觉一样轻柔。问题是随后。

好像被某人温热的口腔一口含住了一样——从双腿之间,清晰地传来了这样的感触。

(靠,不是吧)

一个推测迅速在埃尔梅罗二世的脑中成立。

(打算解体那件礼装时,它(?)确实是向着浴室的方向逃跑了……难道说……)

绝对是那个吧!换在平时早就气得从浴缸里跳出去打电话找梅尔文算账了。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黏(?)在自己双腿间的东西给揪下去。不过埃尔梅罗二世也不太确定,紧紧含住自己重要部分的这个东西,如果粗暴地扯下来的话会不会让自己也受到伤害。

“试一下嘛韦伯君,好奇心旺盛才是人类不断前进的重要前提哦。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哟——如果你还没有放弃魔术的实践的话。”

脑中忽然掠过朋友那张恶劣的笑脸,他临别时的话也回响在耳边。埃尔梅罗二世叹了口气。他停下了动作,任由自己继续在浴缸中继续漂浮着,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没错,不管是出于旺盛的好奇心本身,还是出于魔术师角度,对他而言,都不可能放弃体验这件礼装的机会。对于像他这样缺乏天赋的魔术师而言,只要有能够提高魔术效率的手段甭管是多么不靠谱的他都愿意尝试。而这份执念,身为挚友的送礼人是最清楚不过了。

 

(大傻子,谁会喜欢史莱姆这种东西啊……)

 

回想起朋友的话,韦伯在心里腹诽着,一边沉醉在单纯的快感之中。

水母的头部整个包裹住魔术师柔软的阴茎,火热而富有弹性、非同寻常地粘滑——多半是水母自体分泌的润滑液吧——一此外,内壁复杂的褶皱与密布的突起,在水母的头部每一次轻柔伸缩的同时,都巧妙地刺激着敏感的阴茎头。

对于三十岁了还有一种谜之青涩童贞感的魔术师而言,这刺激太过强烈了。比人的口腔还要刺激。

他的阴茎轻而易举地变得坚硬起来,勃起的阴茎将水母内部撑开的感觉也刺激极了。

“啊……”

韦伯发出小小的喘息声。

入浴剂的粉色泡泡实在碍事,出于魔术师的好奇,韦伯用手臂拨开水面的粉色泡沫,让它们和一部分热水流在地砖上。一部分变得清澈的水面下,自己的阴茎被水母套住的模样于是映在魔术师灰绿色的眼睛里。

那并不是过于冲击的景象——甚至可以说半透明形状柔软不固定的触手所散发的可爱和无害感,给这个场景带来了些许滑稽。水中的水母触手,颜色介于乳白色和半透明之间,因此尽管不太清楚、仍隐约可以看见内部阴茎的轮廓,以及水母每一次翕张时所带来的颜色深浅变化。

简直就像在用儿童绘本的手法画春画一样。视觉上,水母一伸一缩的翕动看起来轻柔舒缓,实际上,却是距离痛感只有一纸之隔那么强烈的刺激,因为润滑液的缘故,一点不剩地转化为了快感。

(不行、要射了……)

正在以为自己要射精的瞬间,水母橡胶般弹力的口部却突然紧紧箍住了韦伯的根部,将他射精的本能憋了回去,内部的刺激也突然静止了下来。韦伯难以忍耐地伸出手握住自己,在水母的表皮之上重叠自己的双手。

不行,一点感觉也没有。简直就像是被厚厚的橡胶阻断了一样。

——直到这一刻他才察觉到一件事。

或许……并不是自己在给礼装开箱评测,而是反过来,单纯只是他在被礼装搞而已。

没错,这里已不由他的自我意志做主。而水母的行动模式仍然成谜。

 

“呜……嗯……”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回响着黑发魔术师湿润的喘息声。

那并不是平时作为君主的一面示人时,为了虚张声势而习惯性压低的、沉稳令人安心的低音。而是在只有在神志不清时才会罕见流露出的,极为私人的一面,仍残留着十足少年韵味的鼻音。

不再是平时做给人看的君主·埃尔梅罗二世,而只是一介不成熟的魔术师韦伯·维尔维特,此刻在浴缸中被区区一枚爱玩用触手弄乱了呼吸。

——不不,以“区区一枚”来形容触手实在太失礼了。触手灵巧而天生知道怎样调动魔术师的快感将他逼到神志不清,触手正是为此而被创造的。而韦伯却只是区区一名青涩的魔术师而已。诱导向高潮然后在紧要处刹车,如此往复的恶作剧仅仅数回合,却足以摧毁魔术师的理智。

脑海中盘桓着的只有射精冲动,唯独这一点却不被允许。一旦接近临界点时水母就会静止下来,使韦伯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不单如此,从水母口部更延伸出数根触手,在魔术师的身体上匍匐着,探索着其他的敏感地带。

紧缩的玉袋、弹力而微微有些肉感的大腿内侧、形状优美的腹部、肚脐、胸口淡淡樱色的小突起,以及常年被隐藏在黑色长发下的可爱耳朵,全都落入触手的魔掌之中。

弹力十足,表面附着着黏液和奇妙透明凸起的触手,在触弄耳朵时发出噗啾噗啾的粘稠声音,简直像是某种催眠的音波,尽管浸泡在热水中,韦伯的全身却一瞬战栗了起来。

那是快感的缘故。

被触手吮吸、挤压、揉捏的乳首的感触,则让阴茎变得更加坚硬,持续分泌出透明的黏液。

身体各处被散漫的快感刺激着,宛如不紧不慢的火苗,时大时小地在荒原上散漫地烧着。然而,正因为是散漫地这处那处地燃烧着,反而使他无法集中在阴茎的感觉上。

甚至肛门的入口处被细小的触手有节奏按压的感触,也舒爽得像一个噩梦。全身各处被触手打入快乐的波澜,连心脏也仿佛被细小的触手不停地抚弄一样。已经不只是无法思考的程度了。不折不扣的噩梦。

如果现在能够射出来的话,就能从这快乐的噩梦中解脱出来吧。时间仿佛融化拉长,而快乐的神经则变得像一根坚韧的钢琴线,每一丝快感的汇集都弹波着琴弦,激荡出无穷无尽的潋滟般的回响。

 

“嗯……梅尔文……”

无意识地,他用鼻音浓重的声音呢喃着朋友的名字。

随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发言,韦伯蓦地被自己的话惊得红透了脸。

理智猛然夺回了神志。虽然是在自家的浴室里,不可能被别人听到,他还是神经质地向外看了一眼。

 

——和朋友的身体关系应该是除了彼此,其他人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才对。

甚至在时钟塔的他人看来,一直自称挚友的债主和明明面对债主却总是没好气的韦伯之间,明显是梅尔文在单方面倒贴无疑了。这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对二人的关系了然于心的义妹暂且不提,内弟子格蕾虽然看出些端倪,但是应该还不至于联想到这一层吧。

 

仰起脸来,头顶的灯光使双眼晕眩。反正自己除了被触手支配以外什么也做不到,韦伯干脆自暴自弃地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脸。这里,多少有点反抗不了就让自己享受的意思。

不过,也有一部分是出于对拿来这件礼装的亲友的信任。既然他说了“绝❤对不会让你吃亏”,那就不用特意戒备了吧。

“啊啊、大笨蛋……”

——在性行为时,坏心眼的朋友也总喜欢这样折磨韦伯,在听到韦伯主动开口恳求之前都不会给他决定性的解脱。虽说关于这一点梅尔文则若无其事地表示,“那是因为韦伯你的羞耻心实在太过剩了,反过来让人觉得很有意思。”但这果然不是韦伯的锅,而是因为朋友是个混蛋的缘故吧。

“嗯、啊、快点啊……笨蛋……❤”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泛起过去的体验。触手对身体施加的快感,不知不觉和脑海中朋友对自己做的事情重合了。

 

——尽管最近一段时间多少开始向恶趣味发展。不过最初开始重叠彼此身体的时候,残留在韦伯青涩的身体上的只有温柔的记忆。

那是两个人都还不识爱为何物的年纪。

在时钟塔分配给新人教室的简陋宿舍里,第一次被朋友慢慢压倒在床上,他也是这样温柔地含住自己,将他引导向高潮。

 

仅仅是一个闪念而已。然而对于他一直沉溺在快乐变得无比敏感的身体而言,却是决定性的刺激。

就好像干燥度极高的荒原上猛地掠过一道闪电一般。忽然间,快乐爆发出来,从内而外,从每一个毛孔流出来,将韦伯的身体淹没了。

他的大脑也被快乐吞没。高潮的感觉,很长,很长,仿佛过去了很久。韦伯的身体断断续续地痉挛着,徐徐才陷入平静,沉重的身体一动不动地沉入热水中。

仿佛刚刚经历过一次耐力运动般的疲劳,同时又有种清爽的心情。韦伯向水下伸出手,拔掉了直到刚才为止都贴在他阴茎上的水母触手。和之前不同,这次轻易便取下来了。水母的形状也和一开始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吸收了魔术师精液的缘故。

(果然开关是魔术师的体液吗……)

他带着几分忧郁和对自己的无可奈何,对手中仍然像儿童绘本般可爱的水母触手观察了一会儿。

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它用力摔在手边浴室的地砖上。

被无情摔在地上的水母在地砖上高高地弹了起来,似乎是感觉到某种危机,水母一跃而起,和之前一样灵巧地摆动着两条触手,像长了腿的大根一样一溜烟逃出浴室,消失了。

 

(所以说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啦——!)

 

“嗯?你说礼装失控了?怎么回事?”

手机听筒里传来梅尔文轻柔的声音。

——2000年初,手机还不是普及的用品,而时钟塔会放下身段使用手机的魔术师更是寥寥无几。因而知道韦伯手机号码的仅有包括梅尔文在内的极少数几人。他的客厅兼书房里毕竟摆着电话,公事一般都会通过电话线路传达,因而在用手机通话时,往往是在极为私密的场合。

譬如此刻。

卧室外面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了,卧室里也只留下一盏床头的夜读灯,照亮一片柔和的空间。为了不被休假日清晨的阳光早早叫醒的缘故,厚重的深色丝绒窗帘也严丝合缝地合上,使房间确实地停留在静寂和舒适中。甚至连同手机里朋友熟悉的嗓音和呼吸声,都带来某种惬意的轻快,一切呼唤着夜间的甜美睡眠。

像这样在完全放松的睡前用手机和朋友通话的习惯,也是韦伯个人极力藏匿的秘密之一,甚至连内弟子格蕾和义妹莱妮丝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

“怎么回事……这应该是我这边的问题才对吧?”

韦伯用倦懒的声音回答道。

毕竟刚才在浴室里遭遇到那种危机,此刻他的身体懒洋洋地摊开在舒适的床垫上,身上只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四角内裤,一只手握着小只的黑色手机。离开浴室时只是用毛巾草草擦拭过的长发上还残留着水分,他也懒得去管。如果被内弟子格蕾看到这幅样子,一定又会“不好好抹上护发精油再用冷风吹干怎么能行呢师父您太懒散了让我来给您护理头发吧”这样教育一番吧。

“唔,不应该呀。那,你被它做了什么?”

梅尔文问道。在听到韦伯用低沉没好气的声音回答道“当然是被触手给干了——”他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别笑了!”

“也没什么吧,又不是让你吃亏了——那,触手的滋味怎么样啊——我倒是很想听你说说呢——”

听筒里朋友压低的笑声低低抚触着韦伯的耳膜,那份刺激顺着神经也一路抵达了心脏。明明刚刚才在浴缸里被触手灭茶苦茶地榨过汁,此刻从身体深处又涌上一股甘甜的、悸动的、令人难受的渴望。

这是因为之前其实是靠着性幻想才最终抵达高潮的缘故呢,还是说对于韦伯现在的认知而言,刚才在浴室里的体验至多不过是前戏程度而已呢。如果是以梅尔文作为对象的话,在那之后还要伴随着更加深沉的欢愉。不过以这个思路考虑下去,未免让韦伯觉得自己是不是淫荡得过分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话题带向别处。

“说正经话,你带来的那个礼装该不会是伪装成礼装的什么生物或者使魔吧?就算当成性爱玩具,也不应该能自主行动吧……”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按理说不会啊。不过根据韦伯你的描述,我推测它之所以逃跑是因为被你解体或者摔打而感知到了危险吧。毕竟是能够适应魔术师波长的特殊魔术礼装,虽然没有任何攻击性好歹也附加了最低限度的自我保护机能。至于你所说的‘袭击’的理由……”

调律师的口气说得轻描淡写。

“应该是因为感知到危险而强制启动,导致电源不足吧。这家伙的‘电池’是魔术师体液中的魔力,魔力不足的时候也是需要充电的。总之就算你找不到它,等到下一次魔力见底时,它也会主动来找你吧?啊不过要是你想玩的时候,就照我跟你说的那个咒文启动就好了——”

“FUCK根本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万一我在需要熬夜写论文的时候被触手抓去补魔呢?!果然一开始就不该收下的!”

“啊那个倒是不用担心。据说会通过分析神经的活跃程度、激素的浓度等等来判断行动时机,不会在你加班的时候打扰你哦。……啊不过好歹也是搭载了按摩的功能的,加班时让触手按摩一下肩膀是不是也不错?”

他这么说。韦伯顿时有一种懒得再跟他较真的心情。

“喂,‘据说’是怎么回事。”

“唔又不是我发明礼装的,我也只是倒一道手而已,具体原理我也不太清楚呢。总之我明天来你家一趟看看吧?”

“来吧。……那、挂了。你挂吧。”

“……嗯。”

——说实话,就这么挂断电话有点可惜,可能的话还想再听听听筒那头韦伯的声音。从刚才韦伯那不够干脆的声音听来,对方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每次通话到了最后都是这种心情。虽然说明天就要见面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这种心情,在远东被诗人形容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过就当是为了明天准备,现在还是挂断电话睡觉的好。本来梅尔文这边也和韦伯一样,他正将身体靠在舒适的床头,身上穿着柔软的睡衣,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准备入睡了。带着一丝惋惜,梅尔文将手指放在手机按键上。

——正在这个时候。

“等下、别挂……梅尔文!”

听筒里忽然传来韦伯慌张的声音。

“那个、触手……又出现了……!”

——甚至能隐约听出哭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而且啊!……怎么回事!它……变得更大了……!”

 

——情况十分不妙。令人困惑的那种不妙。

一人多高的巨型水母漂浮在卧床的对面,可怜巴巴地窥视着韦伯。

 

通体散发着奇妙的轻柔荧光,以及水母本身柔软轻盈的形状,将这个昏暗的房间变得像是童话中海底的王国一般。然而从水母的意图来看,接下来要发生的应该是童话书里绝对不会出现的剧情。

毕竟没有脸部,用“可怜巴巴”这么个性丰富的词语形容水母还有待斟酌——无论如何,水母大小不一的丰富触手并没有像工口漫画里画的那样立刻向韦伯袭来,它只是可怜巴巴地伸出一只细小的柔软触须,小心翼翼地缠绕在韦伯白色的脚上,试探性地触摸着他的脚趾。

那动作,就和可怜巴巴窥伺着主人脸色想要点奖励的狗一个样。

不过根据经验,触手想要的“奖励”是什么已经很清楚了。多半是之前从韦伯那里吸取的魔力还不够吧。

“哇啊!别碰我!……可恶、刚才那一顿还没有吃够吗!”

紧张地缩起双腿,一边将身体尽量团在床头的一角,韦伯一边不禁愤愤抱怨起来。

“那也是因为你魔术回路太少质量又太烂了,魔力的储备平时就不怎么够吧”

——手机里朋友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吐槽。

“呜哇不要戳我痛处!连这种时候我都要被戳到痛处?!……不对光顾着和你说话,触手已经过来了啊!爬上床了!……喂别过来!别碰我脚!你走开啊!……喂、梅尔文、怎么办啊、这东西怎么赶都、赶不走啊……!”

“——噗嗤”

“你还笑?!!快想想办法啊!”

“啊呀真想现在就在你的对面欣赏啊。”

梅尔文的话是真心的。一想到朋友现在正站在床的一角挥舞着台灯书本或者手头能够到的任何东西,试图击退蠢蠢欲动扑向他的水母触手的场景,就让梅尔文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果是在手机搭载了视屏功能的十年后,他的这个愿望大概就能轻易实现了吧。不过韦伯肯不肯给他开视屏就是另一回事了。

“韦伯,听我说啊,现在应该是逃不掉的吧,还是放弃吧。”

“可恶,这个才是你真正的意图吗!让我被触手这样乱来!就像工口同人里一样!就像工口同人里一样!”

“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喂,这个真的只是爱玩用的礼装啊,你就不能端正一下态度享受一下我送你的礼物吗?嗯?听我说,刚才用过那个之后,你应该也能感觉到魔术回路活化了吧?空气里的玛那的含量,是不是感觉变浓了?那个礼装起到的就是这种效果。”

“呜——”

“而且充其量只是吸取你少量的魔力而已,过程也很舒服吧?躺下来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想让它做吧。效果既然相当于一次普通的调律,对你来说也很划算吧。”

“……呜”

听他的声音,应该是被梅尔文说服了吧。尽管带着浓浓的不情愿,不过声音里紧张的颤抖总算消失了。梅尔文松了口气。

“那,现在什么情况?”

“啊?你说什么情况吗?在我听你说废话的时候,水母已经爬到我身上来啦!那我接下来就要像你说的那样,闭上眼睛享受喽!大笨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没有好气——多半是韦伯对他自己的恼怒吧。梅尔文又笑了起来。

“哎,等下先别挂”

“啊、你还有什么事——”

“韦伯,在这期间,你能一直不要挂电话吗?开着免提就可以”

 

听筒里,调律师的声音十分认真地请求道。使韦伯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

“笨蛋……就这一次……”

在和自尊心长久地搏斗了一阵之后,韦伯才小声地、犹豫地答应下来。

羞耻、恼怒、自暴自弃、在那混杂着复杂情绪的声调之中,还夹杂着本人也没有觉察到的,小小的好奇与享乐心。


***
一人多高的白色水母触手爬上埃尔梅罗二世的床。退无可退的魔术师被困在床铺的尽头和水母之间,被身后几个堆叠在一起的蓬松枕头挡住去路。水母从正面伸出数条粗壮有力的带子状触须,缠绕住他的四肢轻而易举将他制服。

然后,水母将埃尔梅罗二世抱入怀中。

被水母从正面抱入怀中——举例来说,就好像整个身体撞在了巨大的气球上一样。魔术师的胸膛被水母头部的正对面、无数触手的根部汇集于一处的瘤状的一侧挤挤挨挨亲亲热热地靠着,后背则被水母用粗壮的触手抱着。触手同样缠上了他的手臂和双腿,和梅尔文通话的手机也因而掉在了枕侧、埃尔梅罗二世的脸颊旁边。使他一时间,惊慌失措的叫出了声。

“哇……!”

然而在将埃尔梅罗二世紧紧抱住后,水母并没有立刻展开新的行动,单只是像隔壁的龙猫一样、像超能陆战队的充气机器人大白一样,使人安心地、安稳地缠绕、拥抱着他。

直到他的肩膀在放松之前,水母都这样这样温柔而强势地拥抱着他。

 

全身的肌肤被水母缠绕紧贴着,这种感觉并非不快。由于变大的缘故,水母的“皮肤”触摸起来也和浴室里略有区别,细嫩幼滑如同扑过爽身粉的婴儿肌肤。也许是注入了自身魔力的缘故,被水母抱在怀里,心头竟升起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他定睛凝视眼前的光景。水母散发着荧光的半透明伞状头部正好在他的面部前方,从“伞”的边缘张开着无数细小的触须,像海草一样在眼前轻柔地翕动着,水母内部闪烁的蓝色荧光,则愈发增添了大海的感觉。

温吞吞的、咕噜咕噜的……在水母半透明的头部以及数不清的触手上,隐约传来这样的感触,仔细看时,有细小的气泡在半透明的“皮肤”之下滚动着。以生物来比喻,就好像是水母的“脉搏”和“呼吸”一样,仿佛确实是一件有血有肉的生物。

一闪、一烁、一张、一翕,水母轻柔舞动的韵律和闪烁的光泽,不觉间为魔术师的眼皮增添了一分沉重感。大脑的边缘仿佛渐渐起了粉色的薄雾。——也或许水母荧光闪烁的本质正是一种催眠魔术。在深海之中,真正的水母也总是靠发光来吸引其他生物成为其饲料。

不知不觉间,埃尔梅罗二世有一种很困、同时又很安心的感觉。

在一种懒洋洋、深沉的放松感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变得沉重。平时在人前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和绷得紧紧的身体,现在则犹如放松时呈现为液体形状的猫咪,仿佛连骨头都被抽掉了一般,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环抱着自己的触手之上。

而水母更是不失时机地另外伸出几枚触手,从背后按揉着埃尔梅罗二世的肌肉。

触手弹力柔软的子弹型的头部如同家猫的肉垫,咕咕地按摩着魔术师的肩膀和后脖颈,使他发出一阵细小的、惬意的呻吟。

“呼……”

触手按摩着埃尔梅罗二世大腿的后侧和腰部正后方脊柱的两侧。平时为了支撑身体,连无意识中都不曾得到放松的部位,如今藉着触手的托举而放松力气松弛下来,埃尔梅罗二世有种下半身仿佛失去了重力,漂浮在温热的水中一样舒畅的感觉。从脊髓底部的尽头涌上来一阵舒畅酥麻,扩散向全身。平时被忽视的身体各部位忽然间有了存在感,连支撑着胸腔的肋部的软骨都仿佛放下了重担,呼地松弛下来。

——即使不以性为目的,这样的爱抚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可能抗拒吧。如果把水母放在卖场里只宣传其按摩功能,说不定会成为全民向往的热门产品,尤其在老人之中深受好评。

“嗯……”

感觉就像沉入棉花糖的山堆之中一样柔软,舒适。温热的水从底部开始一点点往上,沿着脊柱渐渐漫过全身,埃尔梅罗二世甚至微微有些陷入微睡之中。

在这种极度安心和舒适、使人浑然忘我的境地中,微小的快感,如同在春雨的滋润下自肥沃的土壤中探头的春芽一般,在他的身体上萌生了。

——并不是腹部被猛地点着了一把火般强烈的刺激,只是在近似于舒适和性感之间,一种难以捉摸的乐趣。仿佛被人用尖尖的指甲很慢很轻地挠手心一样,带来想要体验更多的渴望。

 

不意间,数只细小的触手,缠上埃尔梅罗二世白色的双足,调皮地在他的脚趾缝之间嬉戏,时而好奇地轻触他敏感的脚心。使他反射地缩起了双脚。随后,又被粗壮的触手缠绕住,将他蜷起的双腿再度拉开。

脚心再次被触手抚摸,触感如同人的指腹。这一次,比起强烈的惊吓,心痒难耐的感觉更胜一筹,从敏感的脚心一直向全身流窜散开。

在一种绝妙的舒适中,埃尔梅罗二世察觉到,身体各处的热度正慢慢向下半身汇集起来。

柔软的性器已经因为充血而重拾硬度、变得火热,紧贴着水母的皮肤则多少缓解了燥热难受的感觉,一阵安心感涌向大脑。埃尔梅罗二世无意识地抬起腰部,让自己的阴茎蹭着水母柔滑的表面。

至此,他的性感已经完全被水母调动起来了。

然而,充分放松过的大脑并没有因此而警觉,身体的其他部位依然如泥一样沉重,又如初生的嫩芽一般敏感。神经回路忠实地将触手的每一个动作都回传给大脑。每一分轻柔的爱抚、都在魔术师的身体上点燃了新的火焰。

譬如说,在他的腹部四处游动的,长满绒毛的扁平形状的触手。肌肤仿佛被用最柔软的化妆刷轻轻地拂过一样,细小的汗毛被刷毛刷过的那种丰富而纤细的感觉,使埃尔梅罗二世的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譬如说,聚集在大腿的内侧、肋骨外侧的肌肤上的,粗细相当于女孩子的小拇指、像鳗鱼一样无骨而灵活的,无数细长的触手。仿佛无数人的手指,揉捏、爱抚着肌肤下一层薄薄的脂肪和富有弹性的肌肉。

譬如说,明显是为了加强快感而特化过的,先端附有吸盘、宛如圆形小口形状的触手,甜蜜地在埃尔梅罗二世单薄的胸膛上爬行,含住他两粒小小的、可爱的乳头,不紧不慢地吸吮、挤压着那小小的突起。

——从安抚转化为爱抚、从舒适转换为快感,也仅仅是一个瞬间而已。

“啊啊……!”

从触手先端的吸盘内部,更是变化出了两排白色的小牙和灵活的粉色小舌头,一边甘美地咬着一边用舌尖轻触。瞬间,一阵锐利的快感从两只乳头上传来,埃尔梅罗二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一直不耐烦地摩擦着水母表面的阴茎,从顶部颤抖地流出了一些粘稠的透明液体。

“啊……啊……好舒服……”

埃尔梅罗二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呻吟。好舒服。好舒服。全身每一寸毛孔所连接的神经都在叫嚣着,除了舒服的事大脑已经顾不上别的了。好舒服、但是还不够、还想要更多。更深的拥抱、更多的爱抚、更甜美的接吻、以及身体从内侧被填满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充实和幸福感。——埃尔梅罗二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多少被触手催眠了。他的身体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感,而心脏则预感到接下来的快乐而雀跃不起。之前,因为触手耐心的爱抚而完全松弛、打开的身体早已准备充分,无论多么强烈的快感都能够尽数接受。

他甚至觉得,有些不耐烦了,想要贪求更强烈的刺激,而不是这么温吞的、细致的爱抚。

触手回应了埃尔梅罗二世的愿望,噗啾、咕啾,粘稠的声音在魔术师耳边响起。分泌了大量润滑粘液的触手一圈圈缠绕上魔术师敏感的阴茎,上下滑动套弄,使他深吸了一口凉气。阴茎自身吐出的润滑、加上触手的分泌液体,二者的加成下,触手棉花糖一般干爽柔软的“肌肤”,瞬间变成了使埃尔梅罗二世舒服得几乎叫出来一般疯狂的刺激。

“啊啊、啊啊啊!”

普通的情况下,这种强烈的快乐会促使他一气攀登上射精的顶峰吧,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催眠的缘故,现在,明明是如此强烈的刺激,感觉距离射精却还很遥远。魔术师难以忍耐地弓起身子,朝自己的两腿之间伸出手,却被察觉他意图的触手捉住。

复数的触手将埃尔梅罗二世的双手缠住,向上抬,固定在他的头部上方。

尽管也没有认真抵抗的意思,不过像这样被固定住双手所带来的被动的束缚感,也引发了新的趣味吧。平时,他的朋友也会像这样一边固定住他的双手,一边和他接吻。

——口中忽然升起一阵强烈的寂寞。对此,长发的魔术师并未产生自觉。

“嗯、啊、……笨蛋……讨厌、好舒服……”

从那寂寞的嘴唇中无意识地流露出的呓语,他也没有自觉。——就像人在梦中不会察觉到自己的梦呓一样。埃尔梅罗二世也是这种情形。

就好像他的身体的主权被水母夺走一样,此刻他的意识也渐渐沉入深海,被快乐的本能支配了。

 

含吮、甘咬、用舌尖轻弹乳首的,是细长灵活的带口器的触手;噗啾噗啾地套弄阴茎的,是数十条主要触手中的一条,带状褶皱多生、表面遍布着纤毛的黏液触手。另一方面,大量的细小丛生触手群,形状犹如海底白色的珊瑚,在埃尔梅罗二世的身体上四处爬行。

两条有力的带状触手缠绕住埃尔梅罗二世的膝盖,拉开他的双腿,将他摆弄成所谓“M字开脚”的体势。丛生的细小触手爬上魔术师形状美妙的白色臀部,揉捏着他的臀肉,深藏在两片臀肉之间的秘密的洞口也因此而被展现出来。

像这样,双手、双腿都被水母用触手固定住,魔术师因为羞耻而带来的微弱抵抗也在触手的力量前形同无形。后腰和后背则被触手揽住,唯有一头散乱的、缎子般美丽的黑发,在枕上和床单上铺开。

埃尔梅罗二世覆盖着红潮的脸颊、吐着热气的半开嘴唇和半睁着眼睛的表情也犹如在梦中。

如果是梦境的话……那一定是被淫魔支配的梦吧。

从会阴到肛门周围,细小的触手一拥而上,灵活地在各处缠绕、爬行。细小的触手动作犹如细小的鼓点,纤细地敲击、舔舐着聚集了大量的神经末梢的敏感皮肤,将新的刺激刻印在埃尔梅罗二世的身体上。

细小触手群也没有放过前方挺立的、散发着青涩气味的、深桃色的狭长的果实。本来正在承受着遍布纤毛、形状扁平的触手卷起来的凌虐,因此而散发着潮湿的热气、一边持续汩汩吐出黏液和薄薄精液的可怜果实,此刻在两种不同的节奏的夹击下颤抖着、湿润地哭泣着,仿佛在哀求着得到解放。

尽管如此,距离解放却还很遥远。对于埃尔梅罗二世已经充分预热、彻底变得柔软、敏感的身体而言,这种程度的快乐还只是开始。之前,水母触手之所以花时间耐心地拥抱他、缓解他的紧张,使他放松、催眠、在微睡中打开身心,也许正是为了这一点。

 

新的触手,从埃尔梅罗二世大大张开的双腿之间伸进去,加入群生细小触手的演奏之中。形状也好、黏湿的、滑腻的触感也好、灵活得让人恶心的动作方式也好——都像极了人的舌头。大号的舌形触手在大量黏液的辅佐下,灵活地舔舐着埃尔梅罗二世柔软的肛门,将舌尖巧妙地伸进窄小的洞口中。

“……啊啊啊!!”

噩梦般的快感,使埃尔梅罗二世的身体突然大大地缩起、痉挛起来。

神经中枢积攒的快乐越过阈值,没有伴随射精、埃尔梅罗二世达到了高潮。

意识像被狂涌的海浪吞没了一样,暂时消失了。

快乐的火苗却仍然熏煮着身体。并没有那种射精后无欲无求的满足和清爽感,只有更进一步的渴望。明明已经如此舒服、爽得就像噩梦一般、像被淫魔诅咒一般,身体却还期待着在此之上的、进一步的快乐。

——真的还会有比这更强烈的快乐吗?

 

在魔术师残存理性试图进行思考时,触手用行动对他的假设做出证明。

 

——柔软的舌状触手,欣然相应微微吸吮着出自己的柔软洞口的邀请,灵巧的蛇一样的头部,滑入埃尔梅罗二世的滑腻、潮湿、火热的洞穴之中。

“——!!啊啊……!啊、啊啊……!!!”

——就像经验老道的探险者在洞穴中触动了某个机关,引发铺天盖地的海啸一样。触手滑腻地摩擦着肉壁,内部快乐的源泉、被触手隔着柔软的肠壁点触、搔弄,一瞬,在埃尔梅罗二世的身体里牵动了洪流一般的高潮。

 

意识再次被潮水淹没,眼前已经不复有画面,只有黑暗之中蓝色的光点,轻柔地时明时灭。那既是他头脑中的幻觉,亦是现实中眼前的实景。海月水母半透明的伞状体内确实稳定地闪烁着荧光,使人难以联想伞的下面无数触手的行为之激烈。

明灭的、使人悠然恍惚的蓝色光点映在埃尔梅罗二世睁大的玻璃球般的眼瞳中,如同海上塞壬的歌声,加固了他的梦境。在魔术师的耳边仿佛有声音在窃窃私语,让他将一切都交给使人安心的大海,只要沉溺在快乐之中就好了。

触手们此起彼伏的动作则犹如大海的波浪,将他的身体接连不断地抛向更高、更无止尽的高处。

换言之,此刻的埃尔梅罗二世既确实地在现实之中,对他来说,又犹如在他自己创造的梦境里。

“啊、嗯……好舒服、……呼呼……”

全身被触手舔舐、甘咬,爱抚,贯穿,一边在又一次漫过他的高潮过后沉浸在安心和幸福感中,长发的魔术师双眼朦胧地一边喘息着一边轻轻笑出声来。

“啊啊、不会、快要结束了吧?……还想要更多……嗯、梅尔文……再激烈一些……”

 

——如果补上那唯一欠缺的拼图的话,现实和他的梦境就能确实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吧。

 

“啊、……梅尔文,吻我……”

 

***

 

在房间内最低限度的照明下,调律师将身体靠在枕上,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眯细了闪着淡蓝色光泽的双眼。

 

——听起来,他好像,相当舒服的样子。

 

尽管没有视觉上的加持。倒不如说,反过来,正因为没有视觉和其他感官讯息的这种情况下,才会让人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听觉上——像这样听着话筒里的声音,闭上眼睛,在黑暗中由不确定的幻想将剩下的部分补完,对于梅尔文来说也是未曾经历过的体验。

奇妙的场景和画面在他的脑内以奇怪的方式成形又消散。伴随着电话中韦伯的声音低低地、搔着梅尔文灵敏的耳道,使他不确定这些画面、这些幻想究竟是来自他自己的,亦或是来自朋友的。

——哪怕是在最亲密最相互信任的恋人之间,也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和对方交流自己心中最深处的幻想的。更遑论他的朋友是那样心重又神经质的一个人。

因此,像这样不是直接面对面地、而是在电话里倾听的方式,反而比直接面对面时更有种确切触摸到朋友心灵的感觉。仿佛能看见——窥见朋友的心之最深处,那被层层围墙和门扉掩住的秘密房间。

“呼……啊……”

原本,像在深沉的睡眠中舒畅的、悠长的呼吸声,随着背景里逐渐响起粘稠的水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

而当韦伯的喘息声逐渐变为无法抑制的、拉长而陶醉的呻吟时,调律师的呼吸和心跳的频率也加快了。

这是很自然的。韦伯是他的挚友,也是他在世上最挚爱的人类。听到自己最爱的人手机那头发出如此淫荡可爱的声音,还能无动于衷的就不是正常男人了。

“……!啊啊啊……!”

多半,是到达高潮了吧。那甜美的、甚至显出几分稚气的嗓音中所传达的讯息,调律师十分熟悉。

——如果是在自己怀中,那么他会暂时停下动作,等待他的朋友从眩目般的高潮中缓过劲来,等待那双雾蒙蒙的灰绿色眼眸中重拾亮光,然后再一次地,温柔地将他引导向至福的天国。

然而此刻,并不是自己在和韦伯共舞。

与其说是爱玩触手love machine在和他共舞,倒不如说,是韦伯在自身的黑暗深沉的幻想中独舞吧。这里并没有调律师出场的余地,甚至贸然地使韦伯意识到话筒这边自己的存在只会把这出戏搞砸。

因此梅尔文只是像坐在午夜电影院中唯一的观众一样,沉默地忍耐着不断膨胀的热度,一边谛听着话筒那边由各种声音构成的奇妙合奏,一边注视着黑暗中投在眼前的画面,一个人在黑暗里独自亢奋着。

 

“嗯、梅尔文……吻我……”

 

话筒里朋友的声音,湿润地、难过地、哀求地、低低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使调律师从近似做梦般的境界里突然醒来。

——差一点就开口回应他了。随即,梅尔文反应过来。

这里仍然是韦伯幻想的境地。

多半,他呼唤的并非听筒这边的自己,而是呼唤着他幻想中的梅尔文吧。韦伯正以自己为对象沉浸在他所幻想的性爱之中。蓦地,使调律师在难以形容的喜悦之中,又掺杂着微微的愕然。

他没有想过,——不,想过多少还是想过的,但是这件事居然会是真的——自己竟然连挚友的梦境都能够占据。

大脑好像突然当机了一般,变得一片空白。在被过于强烈的喜悦和惊愕打击得从沉醉中醒来的当下,耳边再次传来朋友的呼唤。

 

“梅尔文……?喂……你在听吗?”

 

无疑,是朝向听筒这边的自己发问,而不是他在幻想中的自问自答。韦伯那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之中的声音,柔和而疲倦,然而在其中略微透着理性,使梅尔文意识到,和自己一样,他也从沉醉中终于醒了过来。

“嗯。我听着哟。一直都听着,不敢打扰你。”

“笨蛋!”

明明刻意没有饶舌,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却还是被骂了。这应该是韦伯别扭地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

“韦伯”

深深吸气,却没有准备好任何言辞。在这种情况下,调律师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轻柔地、更加轻柔地,呼唤韦伯的名字,让声音传达自己的爱意。

他的声音则使朋友倒吸了一口凉气。

“……笨蛋……!”

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使他的声音在爱情之外、还包含着寂寞和不甘心呢。调律师无法确认。他的心里隐约猜到了一个理由,却连自己都无法百分之百确信。

“嗯?舒服吗?韦伯……?”

“舒服、是很舒服……不过、我非常地、不甘心……”

话筒里韦伯的声音,因为一阵忽然涌上的激情而扭曲了,在最末沾上了湿润的鼻音。

“——为什么,你不在这里呢……”

他的话使梅尔文怔住了。

韦伯真的不是在做梦吗。真的不是在他自己的梦中自言自语吗。印象里任何时候,他的韦伯曾经对他坦诚到这个地步过吗?仿佛在用小锤子捶打梅尔文病弱的心脏一般,使他的胸口忽然一阵生疼。挚友那带着浓重鼻音的潮湿的声音,根本不顾忌为病弱的他所造成的暴击,仍然在自顾自地倾泻着流入调律师的耳中。

“舒服得要发疯了……!根本没有想到会这样……但是既然这么舒服,为什么现在你却不在这里呢?那样的话……至少可以、吻我吧……对吧……?”

 

——忽然间,口中感觉到了强烈的寂寞。

 

朋友那潮湿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顺着耳膜敲打着梅尔文的心脏。一瞬间,每一次和韦伯肌肤相亲时,他的气息、声音、他的体温、肌肤上潮湿出汗的感触。一边让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深深地进入他使他发出愉快的啜泣,一边和他四唇相贴,两个人仿佛融为一体——所有的气味、触觉、声音,在这一刻,都在梅尔文的脑中复苏了。

噗通。噗通。噗通。

自己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清晰。

 

——啊、这就是、所谓的怦然心动吧。

 

相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按理说,已经再没有任何可对对方隐藏的、难以理解的部分才对。

可是韦伯还是能在这么意外的时刻,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一只手握着话筒,一只手则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调律师首先确认了自己最在意的部分。

“韦伯、你哭了吗?”

“……没有!。谁会为你哭啊……谁会为了这种事……”

多半,是引起了他强烈的羞耻心吧,话筒里的朋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激烈地否认道。

“我当然,也想吻你啊……我也想抱你……”

调律师低声地开口道。

“想抱你”的三个字从口中吐出的瞬间,来自记忆的幻觉也一瞬出现在眼前。朋友那薄薄的嘴唇,散发着热气的、滑腻舌头,在性爱时,那分鲜红总是显得那么色情。当他垂下眼帘时,灯光会在他长长的眼睫毛上落下阴影,遮挡住总是透着倦意双眸;每当高潮时便会从那双眼中滚落的、珍珠般的眼泪,品尝起来有着大海的咸度。

而当他在自己的身下扭动身躯发出忍耐着愉悦的、苦闷而沙哑的声音时,并在那之后因为沉入安心感而微微露出笑容的时候,都会使梅尔文有种连脑髓都被溶化个精光一样的幸福感。

绝不是拿对方当成打发寂寞的道具,也不是什么恶作剧或者爱情游戏。对梅尔文来说,从最初发现名为“韦伯·维尔维特”的宝藏的那个时刻起,就注定了会来到这一步:他毫无抵抗地愿意将一切献给他的朋友,同时,也渴求着他朋友的一切。

不过,从一开始若无其事地越过界线的很久以前开始,梅尔文就在一定程度上有着觉悟——

只要韦伯的心还被死者纠缠着,他就不可能做到将一切都向自己敞开吧。

当然,梅尔文能够等待,直到他自己生命耗尽为止,他也一直是这样耐心地等待韦伯从“埃尔梅罗二世”这样一个角色上退场的。不过,等待死者凭依的消失,或许比他从埃尔梅罗二世的位置上退下来还要还要花上更长的时间——将近十年已经过去了,那么,二十年,三十年?

万幸的事,这一天比预想得提前了太早就发生了。

从地下的灵墓阿尔比昂中归来之后,梅尔文感觉到,在他的朋友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仿佛韦伯心中那些对死者和往日的痛悔思念的谛念都在地底死去,取代而之的是更加温柔的东西,构成了重生归来的他的崭新部分。

——至于韦伯这边,尽管嘴上并没有说什么,对梅尔文的态度却明显比以往更加亲近和温柔了。

——那就是说,他终于放下了负担,彻底地接受了梅尔文,并将自己放在了心房的最深处、最重要的地方。

是这样吧?

想到这里,调律师不禁呆然地、小声地嘟囔道。

 

“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喜欢我啊……”

 

自己散尽家财也好、赔上人生也想获得的东西,比预估的时间提前了太多便这样握在了自己的掌中。人世间还能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真的,自己此刻为什么不是在在他的身边呢?

 

“嗯、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都你的主意吗……大笨蛋……!啊啊、真的,你现在就到我家来!”

听筒里,朋友用近似啜泣的声音对梅尔文骂道,用寂寞的、几乎是哀求的声音对他命令道。梅尔文轻轻地叹了口气,望向房间里墙上的挂钟。

“喂喂,韦伯,你也太难为人了吧。你以为现在都几点了啊……”

他一边温柔地低声说着,一边将上身从柔软的枕头上抬起,从舒适的床上坐起来脱下睡衣,取下床边外出用的白色衬衣披在自己身上。一只手仍握着手机,另一只空着的手扣起了衬衣上的扣子。

——窗外,月色如水。

他所乘坐的那辆车全速赶向埃尔梅罗二世所住的街道,则是十分钟后发生的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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