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CP:海贼王/主柯拉罗、罗受

R-18,飞行员paro

 

去你妈的墨西哥

 

 

飞机在几千英尺的蓝天中飞行。

风声灌耳,冰冷的气流刮擦着他的脸庞。机油的气味与螺旋桨的轰鸣声包裹着狭小的座舱里,透过风镜向下眺望,墨绿色的树冠呈圆形散乱地点缀着平原,绿色和黄色的土地整齐交织,像一片平整的格纹地毯。

 

城市中央的十字形大教堂响起钟声。

 

战争结束的5周年纪念日,同时也是多弗朗明哥上将被授予勋章的日子。人群聚集在教堂前的广场上,仰头观看长长台阶的尽头,高台上的受赏仪式。

“为表彰他在战争时为保卫国家、以及战后为和平做出的贡献……”

披着粉色皮草的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上将低下头,接受大主教为他挂上的和平荣誉勋章。

一片闪光灯的海洋。紧接着是8门礼炮一齐向上方鸣放。

天空中的硝烟尚未散尽,几架飞机忽然在日光下显现。

八架小型歼击机,排成两列,向下俯冲掠过教堂的尖顶。

打头的两架飞机尤为引人注目——一架漆黑,一架深红。

树影剧烈地摇晃着,螺旋桨的轰鸣声震撼着整片空地,人群还来不及恐慌,飞机已压着他们的头顶飞掠过去。

一黑一红两架飞机忽然一个急升,好像沿着一堵看不见的高墙垂直向上爬行似的,两支机队几乎是笔直地扎进天空里。又在半空中交错着划着圆弧。

时浅时深的影子在地面穿梭。仰头张着嘴的人群这才从发呆般的状况里回过神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骤然响起。

台阶尽头的多弗朗明哥微笑着点头向人群致意。

——战争时期,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所带领的飞行队,曾给这个国家的人民无数次带来胜利的喜讯与鼓舞。即使是和平时代也延续了这一传统。

由多弗朗明哥担任校长的空军基地,正是培养年轻的飞行员精英的地方。在此庆典之日,为市民带来一场绝妙的飞行表演。

机队再次改变了阵列,黑色飞机打头,剩余的飞机排两列,呈人字形又一次飞过广场。

年轻的飞行员们在座舱内举手向地上的人群示意。

 

距离教堂几公里的郊外乡村,地头的孩子们忽然跳下草垛,向远方奔跑起来。

一架孤零零的三翼飞机正从那里出现。通体漆黑的飞机,机腹上画着一个很像船锚的笑脸图案,只一瞬掠过低空。随即像扬翅飞向高空的黑鹰一样,不知去向何处。

 

“去你妈的墨西哥”

 

油印的小册子封页上写着一行字,此刻盖在男人脸上。

小册子下方露出他一头金色的乱发。

男人的两条长腿架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半躺在椅子上打盹,睡得并不安稳。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肩头微微颤动,盖住额头的金发之间,隐约可见眉头紧皱。

特拉法尔加·罗站在椅边,自上而下地斜睨着自家教练官毫无优雅可言的睡姿。

“柯拉松,没收学生的东西,你自己倒看得带劲啊。”

声音刚落下,男人便睁开了眼睛,小册子从柯拉松的脸上滑落下来。目光才一瞬对上罗的眼睛,下一秒他已笨拙地从椅子上跌了下去。椅子也倒了,柯拉松两条长腿高高划过上空——比滑冰初学者还要狼狈的摔法,狼狈得简直不可思议。罗没好气地弯下腰,扯着柯拉松没有系领带的衬衣衣领,把他拉起来。

站起身来的男人懒洋洋地揉着被罗虐待过的颈部,毫不计较年轻而傲慢的下属给自己脸色看:“什么事?”

“小队已经回航了,任务完成。”

“看见你就知道了。那么……辛苦你们了,解散吧。”

“……今天的理论课,你该不会忘记了吧,柯拉松?”

“理论课?”柯拉松装出思考的样子,沉吟了几秒,“那么想上你给他们上去呗,反正是去图书馆就能获得的知识。”

“谁他妈是这个基地的训练官啊!”

罗忍无可忍粗着脖子吼道。

“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柯拉松依然不当回事。

——不让人省心的究竟是谁。罗转了转眼珠子,唇角现出恶意的笑意:

“我告诉多弗朗明哥去。正好晚上我要见他。”

“知道了知道了。”说着,柯拉松伸出手想揽住罗的肩膀,被罗推开了。他也不生气,笑眯眯地低头看着罗。尽管墙上挂着显眼的禁烟标志,他却动作流畅地从衬衣袋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

“说吧,你想怎么样?”

赶在柯拉桑给自己点火之前,罗抢先夺下了打火机。

接着自己点着火,送到柯拉松的脸边。

“你自己点又该把自己点着了吧?”

“我哪有那么容易犯蠢?”

说着,柯拉松咬着香烟深深地吐出一口烟雾——那副模样不像军人,说是酒场里抱着吉他的常驻乐手倒还贴切。

“这玩意儿,我没收。”他弯腰拾起地面的小册子,冲罗晃了晃,“军校里居然流传这种反动的东西,被人发现了我可保不了你们。”

“那么——你都看完喽?写的是真是假?”

“这个嘛……”

“我知道了。”罗忽然笑起来,“这么反动,想必是真的吧?”

 

——国土的尽头是钢铁的边境线。边境线的尽头则是战时留下的红色焦土。

焦土的尽头是蓝色的汪洋,一望无际,墨西哥在海洋的另一头。那里无政府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们正在进行着各种政治实验,街上随便哪个商店里都能买到高纯度的海洛因。白色的石头房子像作物一样长在地面,周围是张牙舞爪的大麻田,遮天蔽日。那里的屋顶是玫瑰色的,日落时分,太阳被巨大的仙人掌顶在头上,鸡群满地乱跑,家家户户都传出烙墨西哥饼的香味儿。

火舌舔着小册子的书页,给它烙上黑色和黄色的红边。不消一分钟,满页的墨西哥狂想就在火焰下烧尽。柯拉松直起身来,在垃圾箱旁拍了拍手。罗站在他的身后,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空。

是晴天,云也没有,碧蓝如洗。确实是个开庆典的好日子。

远处停机坪上林立的战斗机中,罗的三翼飞机拔群地闪着钝钝的黑光。

“柯拉松,我能再飞会儿吗?”

“随便你——天黑前给我回来,不然不好交代。”

“知道了。”罗的嘴角露出满意的笑意,口中却还说着恶毒话,“也只有这种玩具似的训练机能分配给我们军官学生。”

“它的战斗经验可比你丰富。”

“哦?”罗眯细了眼睛。

“这家伙是战争中淘汰下来的飞机。等到你用不上它了,大概会被博物馆保护起来吧。”

“特拉法尔加专用机。”罗毫不掩饰语调的傲慢,“空军不是我国的骄傲吗?这种老旧的机器可上不了战场——就没有新机给我们?”

“现在不是战争时代,总不能把钱全拿来搞军备。”柯拉松笑了笑,“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杀人机器,而是优秀的飞行员。”

“以前那些优秀的飞行员呢?”

“差不多都死光了。——要不是那会儿连军校没毕业的学生都被拉去战场上充数,现在也轮不到你们来执行飞行任务。”

柯拉松叼着烟说,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他低头整理了一下罗挂在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松松地替他系上,将长围巾的两端绕向罗的肩后。

 

 

夜晚的酒会总令人无趣——今夜多弗朗明哥是主角,应酬更是没完没了,纵然把罗叫去了也没多少时间给他。瞅着没人注意,罗躲到二层走廊下的角落里,松开勒得发紧的领带,衬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粒。

有陌生的男人忽然擎着酒杯来到他面前:“一个人?”

来不及整理自己的仪表,也没那个心思,罗似笑非笑地斜睨着眼前蓄着小胡子的燕尾服绅士。

大概是哪个高官尊贵的儿子吧。

“我好像见过你,你是那个……”

“——特拉法尔加·罗。”

多弗朗明哥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强壮高大的身材,短得贴近头皮的金发,脸上永远佩戴着墨镜,男人的身上自然地散发着和他的军衔相应强烈的震慑力。罗嘴角含笑朝多弗朗明哥走近一步,眼前的男人却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我国空军的希望之星。”多弗朗明哥笑着,得体地把罗拉向自己身边。

燕尾服绅士讪讪地笑着,眼神还恋恋不舍地上下打量着罗。

柔软的黑发在头顶散乱,耳后与后脑勺际的头发却一丝不苟地剃得很短,显出军人的姿态。挺拔细长的身体,原本随意垂下的双肩突然间绷得笔直,像一只懒洋洋的弓,却随时准备着绷紧射出锐利的箭来。薄薄的嘴唇向一边翘着,一双显得阴郁的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的笑意。站在多弗朗明哥身边的罗,身高还不到男人的胸口,像一个得宠的孩子。绅士识趣地举起酒杯告辞。

“敬我国的未来。”

罗举起酒杯。多弗朗明哥也举杯了,口角带着微笑,眼神却无松懈,把一只手放在罗的肩膀上。

“一刻没看见你你就在勾引男人。”

“我腻了。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这种事你总要习惯。”男人在墨镜下笑了,“再待一会,散场去我那里。好久没见到你了。”

“改天吧,明天我有飞行任务。”

多弗朗明哥心情不错,罗还没胆量直截了当地扫他的兴。

“哦……”男人沉吟着,用空着的那只手留恋地抚玩着罗的脸颊和下巴,转而问起罗的近况来,“你和柯拉松处得还好吗?”

“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三个月前老训练官退伍后,前来接任他的新教官柯拉松,初次亮相是在停机坪上摔个大马趴的姿态,次日他在油箱附近抽烟,差点令全国最精锐的飞行员学生集体和他一同阵亡,堪称战后国家最大的危机。那之后罗就尽可能地紧跟在柯拉松的身边以防他再出乱子,时常有种照顾幼儿似的错觉。平心而论,柯拉松的飞行和射击技术都很精彩,教导学生时也不手下留情,只是太容易走神。他的个子太大,手脚总不知道往哪儿摆似的,衬衣从来没正经扣牢过,光看样子就让人烦躁。

“战争时他是和我一个小队的飞行员,现在特意调去指导你们。怎么,有什么不满?”多弗朗明哥笑得不怀好意,“那家伙实力很强,就是注意力不集中……你跟紧点他,别让他闹出事故来。”

“我一直跟着他!”罗抬高声音强调道,又冷笑了一声,“没见过那么粗心大意的飞行员,战争中居然没死太走运了。”

“机坠20次,每次都活着回来。战绩也很杰出,打下敌军的飞机80多架。”

“是吗。”

罗嘴上应着,眼里却突然亮起了光。多弗朗明哥注意到了他情绪的高涨,握住罗脸颊的手忽然用上了力。

“老实点,别想着勾引他。”

“我怎么会。”

“你这家伙是野猫,谁喂食就围着谁蹭。”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把罗养成家猫的意思。上将之位的多弗朗明哥几乎将一切纳入手中,这也就意味着找点乐子对他来说更加困难。罗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兴趣会止于饲育家猫。罗有时顺从他,有时忤逆他——忤逆的分寸掌握得刚刚好,他心里清楚,这种若即若离反而给多弗朗明哥带来更大的乐趣。

 

军事基地坐落在山坳间,距离最近的镇子30公里。与世隔绝,学员想找点乐子也不容易。

尤斯塔斯·基德在第200次试图爬上上铺罗的床却被踹下来后终于气馁了。

“反正你小子也跟多弗朗明哥睡过吧?”

人是放弃了,嘴上还想讨点便宜。他斜着眼睛揶揄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读报纸的罗:“陪陪我又不会少块肉。”

“我对你没那兴致,尤斯塔斯当家,要我说几次?”罗没好气地回瞪过去。

——他的口里现在还有一股血腥味儿,那是晚会后被送上车之前,与多弗朗明哥接吻时被故意咬破了舌尖。

“看起来你小子是风光,被多弗朗明哥带出去各种见人,说白了不就是一条贵宾狗吗。”下铺的红发同龄人犹在愤愤不平,“战争时代能死得像个英雄,和平时代倒成了卖脸的军事模特,这算什么?”

军政府掌权的国家,一旦迎来和平时代就会落得这种困境。军事学校遍布全国,他们的基地更是荟萃了精英中的精英。都是少年,心高气傲,血液格外热,却没有属于自己的战场。

“和平时期了还建这么多军校,国民没有怨言吗?”

“国民是猪,管他们做什么。”

罗的眼睛没离开报纸,笑着回答。基德厌恶地皱了皱眉。

“特拉法尔加,说这话你也不脸红。”

“你是为什么来当飞行员的?尤斯塔斯当家,不想和猪为伍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盘旋在空中,地面被尽收眼底。小小的棋盘般的城镇,被细细的灰色公路连缀着,细小的炊烟在乡村四处升起。绿色国土的蔓延被一条长长的铁丝网突兀地打断。钢铁编织的铁丝网环绕着这片绿色的平原,既是庇护的高墙,也是家畜的围栏。围栏外什么也没有,仅仅是一片褐红。

过去战时的土地,如今已是荒凉的焦土,过去战时的风景,他还不曾目睹。

 

 

翘掉无趣的政治教育课跑去无人的后山,黄绿色的荒草里,有一抹隐约的红色。

走近了才看见,那是柯拉松的红色皮帽子。男人平躺在草丛间,身下铺着他爱用的黑色羽毛大衣,头枕着自己的胳膊,闭着眼睛。穿着马靴的两条长腿翘着,衬衣依然没有扣好,露出结实的胸肌。

在这种地方打盹儿,就像是无所事事望着天空被太阳晒困了,顺势合上了眼睛一样。

有只蜻蜓正停在柯拉松的鼻尖上。

他睡得很熟,鼻息一下下地吹拂着蜻蜓的翅膀,蜻蜓也不以为意,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落脚之处是个活物。虫也好人也好,谁也没有发觉彼此的存在。

罗走过去,站在男人的脑袋边,低头俯视着他的脸。

他嘴唇上的鲜红越过了嘴角爬上两颊,勾出一个夸张的笑,右眼下却流淌着一小片青色,显得表情永远非哭非笑。细看却是一张英俊的脸,棱角分明。散乱在额头上的金发在阳光下耀眼地反光。

和多弗朗明哥同样的发色,同样的个头,连脸庞都很相似,洗掉了脸上的油彩能看得更清楚吧。

(这家伙,也是战时的飞行员……)

罗不知不觉蹲下身来,指尖触上柯拉松的脸颊。

蜻蜓的翅膀微微颤抖了一下,飞走了。与此同时柯拉松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抬起手,抓住了罗的手腕。

紧握住罗的那只手里包含的力量,也和多弗朗明哥相像。

——听说经历过战争活下来的军人,都勇猛得可以徒手搏熊,也能单手扼紧敌人的脖子杀死对方。

“…………?”

柯拉松的眼里终于有了聚焦,他慌忙松开了手,一只手扶着帽子,面向罗坐起来。

“……怎么了,罗?”

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柯拉松留下的红色指印,罗的心底忽然升起一分奇异的焦躁。

——有什么东西在煽动他,既可怖,又令人着迷。

罗按住柯拉松的肩膀凑近了他。

“……”

刚睡醒的男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表情还迷瞪瞪的,却没拒绝罗自己凑过来的嘴唇,自然而然地回应了他的吻,在罗以为要深入下去的时候,却戛然而止。

不甘心的情绪蓦地涌上了罗的心。

他逞着意气贴上柯拉松的胸膛,按着他的肩膀把柯拉松压倒在地上,接着用双手抱住他的脸颊,再度吻过去。

“…………”

这一次是深深的吻,被柯拉松夺过了主导权。他的舌头深深地侵入罗的嘴唇里,与罗的舌头交缠。咕啾,有稠密的水声响起。他的手从罗衬衣的下摆伸进去,握住了他细细的腰。不知轻重的手劲,用力得甚至让罗觉得疼。

柯拉松稍微放开了他,眼神踌躇而暧昧地注视着上方罗的眼睛。

“柯拉松,抱我。”

他忽然翻身,反过来把罗压在身下,手指温柔地触摸着罗的脖颈和锁骨,解开他白衬衣的纽扣。另一只手轻松地抓住罗的两只手压向他的头顶。

“……罗。”

脸边黑色羽毛大衣柔软的感触,与柯拉松叫他名字的轻柔声音一同传来。注视着罗的目光非常温柔,竟让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柯拉松,……还是我来吧。”

“……?”

“——你,肯定又要犯蠢。”

 

从体格差上来看是大人和孩子,这样考虑面对面的坐入式确实是最合理的体位。只是——再怎么经验丰富,没有用润滑液的状况对罗来说还是第一次。身体不听意愿地顽固封闭着,拒绝着柯拉松的进入。

野合或许新鲜,舒适感却大打折扣。罗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硬是沉下身体,试图将男人容进体内。

“傻小子,别乱来。”

柯拉松慌忙握住罗的腰,制止了他的乱动。

“受伤了怎么办。”

后脑勺被柯拉松安抚似地摩挲着,接着嘴唇又再次被贴住了。烟草的苦味儿在罗的嘴里蔓延开来,芯子里却是唾液的甜,柯拉松的舌头翻搅着他的口腔,在柔软的内壁里四处爬行。

“……嗯…………”

明明是个粗心大意的男人,接吻却意外地细致缠绵,浓厚得令罗甚至有种自己的身体正从口腔开始融化的错觉。乳头被轻捻,他触电般地颤抖了一下,扭头试图逃离柯拉松的嘴唇,后脑勺却被男人的手掌牢牢地托住了。柯拉松的手指时轻时重地给予他甜蜜的苛责。罗觉得腰部像靠在绵软的云上似地,变得懒洋洋的,细小的电流却在大脑与脊椎之间来回流窜。

“……等、等……”

和心甘情愿地被强迫式的做爱相比,柯拉松过于温柔的爱抚,反而让罗感觉到近乎恐惧的不安。他难以忍耐地在柯拉松的膝上扭动着腰。腹部下方渐渐上升的热度烧得他难受。柯拉松知趣地拉下罗已经被他自己弄湿的内裤,用手给他以解放的快感。

嘴唇终于被放开了,罗喘息着抱住柯拉松的肩膀,一次次地绷紧自己的大腿,高潮到来得很快,仿佛也很漫长。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被抽掉了骨头似的无力地倚在柯拉松的怀里。

“乖孩子,罗。”

男人用变得湿滑的手指在他的臀部中心画着圈,慎重而缓慢地进入他,罗也配合地抬起了腰。然而,当体内快感的根源被手指擦过的一瞬,像有流星在脑子里爆炸,他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叫出声音,手指用力地抓紧了柯拉松的肩膀。他的内部好像已经变得火热而柔软,被柯拉松一点点地耐心打开,像打开蚌贝坚硬的外壳那样。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未至高潮,又好像一直是绵绵的高潮。快感蒸腾得罗有点失神,焦灼却从心底弥漫开来。

可能是因为此刻的四围是青草丛生的绿地,微风时而向耳边吹来树叶扑簌的声音和鸟鸣,气氛截然不同于多弗朗明哥那间阴暗而舒适的卧室里帘幕垂下的大床。赤裸在下午晴朗的阳光之中令罗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耻,况且——变成这样子的只有自己。罗轻轻摇晃着柯拉松的手臂,用索吻来取代难以说出口的央求。

“柯拉松……”

柯拉松猛地拔出了手指,双手扶着罗的腰把他按向自己的中心。坚硬火热之物被他的内部柔软地接纳了。忽然间罗失控地叫出声来,猛地仰起头——沐浴在日光之下使得那分感触愈发鲜明。

“啊啊……啊……”

罗全身的肌肤都战栗了起来。他喘息着、既痛苦又喜悦地皱着眉头咬紧了嘴唇,试图忍住自己的声音,这副模样被柯拉松尽数看入眼中。他一边深深地顶入少年火热的内部,一边托起罗的脸颊,用吻撬开他的嘴唇。

“柯拉……先生……”

罗无意识地使用了敬语。

焦点模糊的眼前,是颠簸的蓝天,那里什么也没有,一望无际的碧蓝。充实得几欲满溢的快感填满了他,推挤、挖搅着他。忽然间罗的身体轻微地痉挛起来,他仿佛要崩溃似地小声哭了出来。

 

黑色的羽毛大衣上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可能是罗正好把脸贴在了柯拉松时常点着自己的那一块地方。男人在身边盘着腿抽烟,他抬起眼睛来望着柯拉松的脸——这一次幸好他没有点着自己。

“你脸上的那些东西,不是化妆吧。……干嘛要在脸上纹这种东西?”

罗突兀地问道。柯拉松扭过头来看着他:“怎么啦?”

“难看死了。”

“……我曾经下过决心,要把自己变成恶魔。”

柯拉松自嘲地笑了笑,仰脸朝着头顶的蓝天吐出一片烟雾。

——比起“恶魔”,“小丑”这个词倒更适合他。罗露出嘲笑的表情:“不过,搞砸了对吧?反正你总是这样。”柯拉松郁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罗的问题又追了过来。

“柯拉松……你参加战争的时候,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的目光专注而狂热地注视柯拉松赤裸的上身。那上面是伤痕累累的伤痕,有的是刀伤,已经淡得发白,心脏附近的弹眼却还保留着狰狞的红色。小小的战栗突然搔着罗的脊背。

“和现在没什么变化。国家需要的时候我们去打仗,然后战争结束,没我们的事了。”

“……就这样?”

罗的目光里明显含着不满,柯拉松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摁灭草地上。

“你想去墨西哥?”

“是啊。”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为了随便抽大麻吧。”罗随口说。

“那里我去过。”他若无其事地说,罗不信地皱起眉:“骗人的?”

“真的,战争的时候飞去过那里。从没见过那么茂密的大麻田——对瘾君子和无政府主义者来说确实是个天堂吧。”

他懒洋洋笑着,又从衬衣的口袋里翻出烟盒来。罗抬起上身凑过去,想分他一支烟,被柯拉松打了一下手。

“小孩子别学这个。”

“你跟小孩子做?”罗笑着反驳他,想了想,神色却变得认真起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18岁了。”

“……才18岁啊……”

5年前,战争结束的时候也才13岁,罗在那个年纪里加入了军校。为战争而生的孩子,却从没见过战争的模样——真的是为了战争而生的吗?

“没经历过战争的小孩子才会觉得上战场是一件美谈。”

柯拉松鼻子里轻轻笑着打趣罗。

“……不过这样最好。战争很残酷,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只是想开飞机,真正的战斗机。”罗反驳道。

“还好你没说爱国主义的那一套。”柯拉松笑了。

他仰起头望着天空,发呆似地望了好一会儿,在罗以为他走神的时候,又突然开了口。

“虽然有些人是真的喜欢战争,想方设法挑起战争,不在那样的时代里他们就活不下去,活也活不畅快。但我不是那种人……那个世界,我也不喜欢。”

“我应该很能适应吧。”

罗随口说。柯拉松扭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摸他头顶,像爱抚孩子或者宠物似的。罗困惑地盯着他的手——柯拉松太过温柔了,温柔得反而令他害怕。忽然间罗想到了多弗朗明哥,他从来没像柯拉松那样对待过罗,却总能点燃他全部的冲动,也能满足他全部的热情。他的确喜欢多弗朗明哥,那种感情,同爱无关,也不止是生理的快感。从大人们的身上,少年得以一窥世界的边缘,那里漆黑又遥远,飕飕地刮着寒冷的风,又让他那么激动。

 

“特拉法尔加。你他妈刚刚跟谁野去了吧。”

尤斯塔斯·基德站在房门后,没好气地上下打量着罗。红发的室友常被他嘲笑鼻子跟狗一样灵,没理由闻不出罗身上沐浴液的味道和以往不一样——他是在柯拉松的房间里淋浴过才回来的。不爽和嫉妒写满了基德整张脸。

“这个点了还记得回来,看来你还没忘了我啊。”

“你他妈不也是野过了才回来的吗,尤斯塔斯当家。”

罗看也没看他,皱着眉绕开满身酒气的基德走进房间,同龄的男生却从身后追了过来。

“听我说话啊,特拉法尔加!”

“干吗?混蛋,别过来。”

“正经事。和隔壁的联合空中军事演习,要来我们基地挑飞行员来了!”

隔壁说的是战后签订了友好睦邻条约的邻国。罗回过头,基德的眼睛里正燃着炙热的光,他不信任地盯着基德的脸:“真的?”

“骗你干嘛啊,老子也有自己的消息网。最迟两个星期,我们就要被召去了!”

“……几个人?”

“18人。那就是我和你,然后基拉、阿普、霍金斯,还有……”

“夏奇和佩金也算上。”

“反正……我们就要成为英雄了!”基德兴奋地伸出双手握紧了罗的双臂,“和隔壁的精英们的技术对决——最新型号的战斗机,配上最优秀的飞行员,你怎么想?!”

最新型的战斗机……恐怕又是多弗朗明哥的主意。罗沉吟着不说话,却觉得头兴奋得有些眩晕。基德更是双眼发光,跟在罗的身后话说个不停,从罗刷牙跟到他换睡衣上床准备睡觉。他又一次试图爬上上铺罗的床……并且又一次以被踹下去告终。

“跟我做又不会少块肉。特拉法尔加,你小子怎么这么难搞。”

“嫌我难搞搞酒馆的姑娘去,漂亮胸大的多得是——听说你小子在那边很受欢迎啊。”

灯灭了,两个人躺在上下铺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罗翻了个身,眼睛注视着窗外。哨岗的灯光划过夜空,一条虚假的银河。

“老子不差女人!……这是两回事,不一样。”

下铺传来基德的声音,像赌气,又像为什么而委屈。

“……那,我也是。”

面对同龄人他总是傲慢的。这份决不能出让的自尊心,说也说不清楚。罗闭上嘴巴,平躺着盯着天花板,像想从那里瞧出什么端倪似的。一束灯光划过墙壁,传来运输车的声音。下铺已经传来均匀的鼾声。

 

传说中的视察小组造访基地是在第二个星期。年轻的飞行员们穿上制服,在停机坪的仓库前排成一列,向上将多弗朗明哥行礼——虽然同是也是这个基地的校长,这一次,他的身份却是视察小组的组长。训练官柯拉松像往常一样嘴里叼着香烟,向多弗朗明哥懒洋洋地行了个军礼。

“好久不见,多弗。”

“柯拉松,学生们好带吗?”

“托你的福,他们每天都元气得欠揍。”

罗是最后一个被叫到出列的。多弗朗明哥的尖头皮鞋停在他的面前,粉红色的皮草拂过罗的手边。他抬起头来,眼前的男人在墨镜下微笑,冲他做了一个微小得旁人难以察觉的手势。

——食指和拇指比成一个开枪的姿势,向上指了指蓝天。

 

与多弗朗明哥在长桌的两端共进了晚餐。仆人撤下餐盘便识趣地离开了。一声关门响声,多弗朗明哥霍然在长桌对面起身。罗依然坐在椅子上,无言地抬眼看着三米高的男人擎着葡萄酒杯站在墙旁边,招招手让他来到自己身边。

大概是战时的习惯,多弗朗明哥私人的进餐室里也依然挂着战略地图,气氛与周围华丽的装潢格格不入。他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对罗讲起了这次军事演习的机密内容:

空对地的治权由大型飞艇与轰炸机完成,飞行小队的主要任务是护航,这也兼是对新战机性能的测试。演习的目的不在于炫耀武器的先进,不如说飞行员个人素质的展现才是这场演习的实质。

“全国的国民家里都挂着我们飞行员的年历,不要让女士们失望哦。”

“……所以说,这是造神运动喽?”罗抬起下巴眯细了眼睛。

对优秀的飞行员的偶像崇拜,多少能堵住国民对钱全拿去搞军备竞赛的怨言——任何时代都需要英雄。

“你有什么不满?”男人咈咈地笑了两声,沾着葡萄酒液的指尖划过罗的脸,留下一道香甜的湿迹。

“——正合我意。指挥官是谁?能让我打头阵吗?”

“指挥官会和你们一起上战场,人选还没定。至于让你担任前锋……可以呀。”

多弗朗明哥满意地笑了。

“任性的小子,血这么热,别死了哟。”

——只是演习是不会死人的。不过,罗想,纵然自己上的是真正的战场前线,多弗朗明哥也不会介意他的生死。男人的手指留恋地划过他的脊背,隔着牛仔裤,挑逗地按了按他的尾椎,被墨镜遮住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多少情绪。可罗自己也同样不在乎,国境线对面的红色,未知的荒野散发出狂野奇异的诱人气味。

从柯拉松混着香烟和葡萄酒味道的衬衣上,罗也闻到过这个气味,每次,抚摩他的伤痕都给罗带来未知的冲动。而多弗朗明哥身上的气味更深一些,他脖子上的须后水味儿里混合着淡淡的铁锈味。

——像钱,也像血。

 

“正好,我有份礼物要送你。”

多弗朗明哥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停下动作,示意罗跟他去隔壁房间的会客办公室。

是个宽敞而豪华的房间,办公桌用的是一整块红得发亮的上等木材,尤其豪华。可当罗发现多弗朗明哥把自己抱在宽广的办公桌上,只是为了脱下他的衬衣时,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礼物呢?”

“耐心点。”多弗朗明哥揉着他的屁股,“耐心点儿才有惊喜。罗,需要我再教你一次吗?”

他教给罗的可不仅仅是在天上飞的经验。狩猎时的经验、以及作为猎物时的自觉……他给予罗的宠爱有时浓烈得近于火焰焚身。

忍耐,然后得到奖励。多弗朗明哥把他翻过去,灼热的楔子深深打入他的体内,置他于眩晕发狂般的白色漩涡中。四肢和脸贴在多弗朗明哥铺在桌面的那件粉红色大衣上,罗嗅到了一股残酷而迷人的香味。气味带来美妙的幻想,快感在他的脊髓里乱窜。为了忍耐住太过羞耻的声音,他紧紧地咬住了垂落在脸边的,多弗朗明哥套在他脖子上的领带。

 

 

运输机越过国境线,从云层中向下扎落。群山环绕着的这一片平原,原先是邻国引以为傲的农业沃土,如今已不见一个平民的身影,细细的公路上只偶尔能见到军用运输车的影子。

罗眯细了眼睛,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身旁的基德则兴奋地环顾着四周。两个国家的飞行员在这个宽广的大厅里初次见面。

“被选中的都是精英啊。”他得意洋洋地说,撞了撞罗的肩膀,“我们班的只有我和你。”

“吵死了,闭嘴,尤斯塔斯当家。”“卓洛你听说了吗……”

对面一个声音响起,明亮而有元气,几乎盖住了罗自己的声音。音调很高,像是还没进入二次发育期的男孩声音。望过去是一个黑发的男孩,穿着制服,却不搭调地背着一顶草帽,正兴致勃勃地和他身旁绿头发的同伴聊着天。他的脸和声音一样可爱,脸庞小小的,眼睛很大,神采飞扬。

讲的是战时被称为“红色恶魔”的某个传奇的飞行员,一生经历了六十几场空战,打下敌机一百余架,却从来不置敌方的飞行员于死地。他的名言是“我们是运动员,不是侩子手”,死时年仅二十五岁,迄今也无人知道是谁击落了他的飞机——连死亡都神秘。

那位飞行员也是罗的偶像。

注视着男孩的侧脸,罗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带上了笑意。

“喂,那边那个男孩叫什么。那位,草帽当家。”

“蒙奇·D·路飞。敌方的王牌飞行员,据说性格和你一样胡来……”

尤斯塔斯·基德疑虑地看着罗。

“不过,我说你小子,口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例行动员大会解散后就是小伙子们享乐的夜晚。酒馆里弥漫着香烟味儿,熏得叫人睁不开眼睛。酒杯碰撞的叮当声几乎盖过了角落舞台的音乐演奏。有人在玩桌面足球游戏。夏奇掏出随身的口琴吹了起来,看见身旁的佩金皱眉,反而故意往他耳朵边上凑。他新学的曲子《墨西哥郊外的晚上》,佩金不屑地指出那其实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罗桑哪去了?”

“刚才人还在这儿……”

佩金按了按帽檐,转头和夏奇一起搜寻敬爱的学长的身影。沙发另一边,两个高壮的男生正到处揪着人问个不停。

“喂!看见我弟弟没有?”

“我弟弟路飞,那个戴草帽的小子。”

黑色卷发的男人敞着衬衫没扣扣儿,露出健壮的胸肌,他身旁金色卷发的男人却戴着礼帽,飞行镜套在帽檐上面,衬衫系得一丝不苟,领口系着贵族式的领巾,说话彬彬有礼,揪着路人衣领的样子却和黑发的男人一个模样。

两人的声音传进尤斯塔斯·基德耳中,他冷冷地抬了一眼,又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一口干了杯子里的加冰威士忌,随手搂住走过眼前一个女孩的腰。

“……他妈的,下手真快。”

“在说你自己吗?”女孩笑眯眯地搂上基德的脖子。

“这次带队的人是谁?我们这边好像是斯摩格上尉……”

“喂喂,你们知道墨西哥吗?”

两个国家的人,却都是年轻的飞行员,语言也相同。要不了多久,就有一种制服的颜色朝着另一色的阵营里移动过去,很快两种制服颜色的分界线已不复存在。

 

酒馆背后的草垛里,罗把路飞抱在膝盖上。男孩的体型修长结实,但无论个头还是脸,和罗比起来都还是个孩子。路飞的腰细而柔韧,握在手掌中,感触极好。

“特拉法尔加·罗。”

“特拉法尔……特拉男,你们队里的王牌就是你喽?”

路飞搂着罗的脖子和他额头贴额头,笑嘻嘻地叫他。

“……特拉法尔加·罗。”

“特拉男。”

任性的男孩,笑脸却可爱得让人生不起气来。墙壁对面,酒馆里好像起了喧哗,声音隐约传入两人的耳中,路飞突然在罗的膝头乱动起来。

“糟糕,是艾斯和萨波在找我……”

“他们是你的哥哥不成?”

“嗯,我们是喝过交杯酒的兄弟。”

“就算是这样,”罗不禁笑着嘲讽起来,“也对你保护过头了吧。”

“有吗?”路飞眨眨眼睛,“嗯,因为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说着,他挣脱了罗的双手跳下地来。罗也从草垛边站起来。

“……下次再来找我玩吧。”

他笑着弯下腰,凑近路飞的耳边说,忽然亲了亲那小小的脸颊,一边摘下沾在他衣服上的几根稻草。

“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给你哦。”

 

试飞当天的清爽早晨,迟来的指挥官才在列成一排的飞行员面前现身,讲解起这次演习的内容。金发的指挥官一边漫不经心地抽烟一边想哪儿讲哪儿,5分钟之内便草草完事。

“和以前的战斗测试差不多,总之你们只管往前飞,别让自己被打落就行……嗯,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搔了搔头发,用打火机点起第二支烟时,火苗也在他的黑色大衣上熊熊烧起,灭火又费了一番功夫。小伙子们朝一旁背过脸,艰难地忍住了在摄像机面前捧腹大笑的失态。

“哦,不要逞强,能逃跑就逃跑。战争时我射下的敌机数量仅次于多弗,你们知道是为什么?”

指挥官柯拉松露出一个夸张的傲慢笑容。

“我坠机二十多次,每次都活着回来了。有命在比什么都好。”

“——CUT!”

“……真的会被播出来吗?”佩金不安地整了整衣领,侧脸看着旁边摄影队的工作人员收拾器材的身影。“据说要被制作成宣传片——要花很多钱呢。”夏奇接过话,两个人嘻嘻笑着对看了一眼。

解散了,一群人放松了肩膀,嘻嘻哈哈地散开去餐厅吃早饭。只剩下柯拉松站在几个油桶旁边抽烟。

“柯拉松。”罗走到他的面前。

“不是不喜欢这个世界吗,为什么又回来了?”他笑着揶揄。柯拉松抬手揉了揉罗的头发。

“因为担心你。”

回答得太过一本正经,罗反而说不出话来。

“罗,这次一定要听我的话,绝对不要一个人冲到前方单打独斗。”

模拟战也是战役。柯拉松的语气异乎寻常的严肃。罗抬起头,金色刘海下的眼睛温柔地回视着他。

“……说好了要让我打头阵的,功劳我可不让人。”

罗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笑着说完一句话。柯拉松低下头,跟他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停机坪上,后勤人员两三个人合力,一架架地从仓库里推出新机。少年们交口称赞了一番。

“最新型的活塞式歼击机,最快飞行时速750公里,飞行高度1万米。跟你们以前的小飞机完全不同,千万不要心血来潮就打开驾驶窗。”

“闻不到天空的味道了。”年轻的飞行员们纷纷抱怨着,一边套上连体的抗压服。是土土的褐黄色,为这个他们也抗议一番。

“颜色是设计过的,为了你们坠落地面时便于隐蔽。每个人都配备了降落伞,希望不要有用上的机会。”柯拉松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抱怨。

“坠落地面的飞行员还算什么飞行员。”基德笑着接过话,“用不上翅膀的鸟,那是家禽。”

“企鹅以前也曾经会飞,佩金你小心点儿。”罗斜着眼睛揶揄自己的后辈,佩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虽说只是演习,全国人民都聚集在广场上看直播,这是你们向世界宣名的机会,神经都给我绷紧点儿,别掉下去了。”

“……是,罗桑!”

“——队长的架子倒摆出来了。”基德瞥了罗一眼,不甘示弱地提高了声音,“尤斯塔斯小队的,我们也不能输!”

“混蛋,谁他妈是‘尤斯塔斯’小队的?!”

回应他的是几个不满的声音。

“喂,柯拉松,油漆在哪?”基德抬起脸,向柯拉松提出意见,“这架飞机,反正之后也是给我们用的吧?”

“上去飞一圈回来再说。”柯拉松伸出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油漆嘛,都堆在那边的仓库里。”

统一地涂着国家标志的机翼和机尾之外,每个战斗飞行员的飞机上都还画有各自独特的标志。

譬如一头红发的尤斯塔斯·基德的图案是覆满机身的大片深红色火焰,占卜狂人霍金斯的是稻草人与三寸钉,音乐迷又是佛教爱好者的阿普,则是钢琴的黑白键和与代表热情的念珠。

指挥着两个学弟把自己的飞机一丝不苟地涂成漆黑的特拉法尔加·罗最为麻烦。

漆黑的机身上用橙色的油漆画了船舵与笑脸组合的图案,和当年战争中多弗朗明哥的爱机上的图案极其相似。

 

正是晴天,碧空如洗。

推进器和引擎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整个停机坪上响起。

 

透明的水泡型全封闭座舱外是碧蓝的天空。天色晴朗,炫目的阳光被机队甩在身后。

——方向是背对太阳,对驾驶员来说有利。罗瞥了一眼窗外,笨重的轰炸机和搭载燃料箱的大型飞艇飞在他的左侧。

“我先走一步,尤斯塔斯当家。”

凑近对讲机说完话,罗踩下脚踏,推着操纵杆向前方加速飞行。

一个小队的飞机跟上了他,六架战机呈一条直线飞行。

 

视线前方隐约出现了黑影。

“来了。”罗朝着对讲机警戒出声道。

他有极好的视力和与生俱来的直觉——机队里第一个发现目标的人总是他。六架飞机立刻向着不同的方位扩散成弧形,与此同时,敌机的身影已大得可以辨认。和己方一样,数量是六架,属当中一架最醒目。

——通体漆上了醒目鲜红色的战机,忽然间离开队伍朝着罗的眼前冲过来。

罗改变方向躲开对方,机身上歪歪扭扭的草帽图案一瞬掠过他的眼前。

“……特拉男。”

频道忽然切换了,对讲机里响起路飞兴奋的声音。

“想比试一下吗,正好。”

罗的目光振奋起来。

他握紧了操纵杆突然加速,红色飞机紧咬在身后不放,距离罗的战机已是最佳射击距离。

黑色的飞机笔直地向地面俯冲,在机头几乎贴近地面丛林的树梢之时突然一个急升,盘旋着笔直向上爬行。

路飞措不及防,罗的战机已兜了个圈子,反过来追在他的后面。

“别大意了啊,草帽当家。”他拉过对讲机说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笑意。

上升、下扎、盘旋、冲刺、猎捕与反猎捕。

两架醒目的飞机的身影在空中交错着,像两只追逐嬉戏的鹰。

 

“……三次。在我看到的范围内,你就有三次可以射中他的机会,为什么不瞄准?”

“他也有三次机会可以向我开火。”

罗带着笑声回应对讲机里基德恼怒的声音。

“我还想和他多玩玩呢,哪里会舍得。”他有点惋惜地说——视线里已不见红色飞机的踪影。

无线电测向仪的数据回馈,领空推进已过半。两边各有被击落的飞机数架,还不是颜面尽失的数字。

况且,对讲机里传来的消息,被击落的飞行员都已安然着地。

飞行队目前保持着良好的队列。

头顶上方的飞艇与轰炸机也在稳稳地前进着。

十拿九稳的胜利预感和淡淡的失落感一齐涌上罗的心头,他眯细眼睛望向前方,寻找着合适的猎物。

路飞的两个哥哥,想必也是技术过硬的飞行员吧。

“——罗,说好了别乱来的呢?”

无视对讲机里柯拉松的呵斥,罗加速向前飞行起来,脱离了阵列。

刚好是接近低空的位置。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下方地面。

已是褐红色的土地了,寸草不生,也没有树,几块突兀的大石头孤零零地散布在地表。

 

一队黑色的武装车辆忽然从视野里闪过,细长的炮管朝向天空。

 

……对空高射炮。罗的心里飘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战术部署里完全没有提到过地面部队会出现。这是哪方的部队?

况且原本多弗朗明哥透露的内容中,便强调这一次是纯粹的飞行员个人秀,绝无地面作战的参与。不然,移动缓慢的无人轰炸机和飞艇,作为靶子也太好瞄准了。

“注意地面!”

罗抓过对讲机大声喊道,与此同时,几台高射炮的炮弹已一齐向空中袭来。

子弹和榴弹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轰炸网,罗用双手握住操纵杆向后拉,飞机猛地向上空扎去。

 

“柯拉松,这他妈和说好的不一样!”

交错的骂声混着对讲机的杂音在驾驶舱内响起。

“你向他妈的高射炮抱怨去!!”

传来柯拉松的怒吼。

“各机!!别管什么飞艇了!散开!!马上飞走!!”

 

声音传入耳中的同时,一道巨大的白影忽然在罗的视野下方出现——那是见也没见过、教科书上也没记载过的东西。两秒、也许是三秒,被击中的飞艇巨大的爆炸声与伴随着强烈的空气压力,在高空中扩散开来。强大的压力推挤着罗的战机,头顶的玻璃摇晃到几乎要碎裂的程度,仪表盘上的指针乱转,整个座舱都瑟瑟地震动着。

距离飞艇最近的几架战机立时被爆炸的扩散所吞噬。

“……罗桑救我!”

眼睁睁地望着爆炸在眼前绽开,来不及调头的飞行员发出最后的哭喊,在罗的耳边响起。

对讲机里一瞬响起尖锐得令人头痛的噪声,紧接着声音消失。

只剩下舱内的电流音,与舱外同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夏奇……”

血往上涌,罗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刚才的……是什么……”

“……地对空导弹……这东西不是还在开发中吗?!”

柯拉松情不自禁的骂声惊醒了他。

——和“导弹”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相比,飞行员优秀的个人技术和歼击机的性能根本无足轻重。

这已经不再是什么“军事演习”了。

 

“各机!汇报伤亡情况,还活着的人回答我!”

“演习结束,转入实战模式。向地面部队,以及敌方的飞行队攻击。”

罗冷静的声音紧接在柯拉松的话音之后。

“罗桑?!”“什么意思?”

无线电里质疑的声音中并没有柯拉松的回应。

——指挥官的沉默,在这种情况下代表认同。

“能开枪的开枪,剩下的人想办法脱离战场!”

罗声嘶力竭地向话筒大喊。

“这是真正的战斗!!不是闹着玩的!!都给我活下去!”

黑色的战斗机加速地向地面扎去。

装备了榴弹和火炮的火力系统全开,向地面的部队发起攻击。

先他一步已经采取了同样行动的是基德的飞机。两架战机灵活地穿梭在地面与半空的火力网之间。

斜上方又射来一排排子弹,是敌方的飞机。

“别被上方的子弹打下来了,尤斯塔斯当家!”

“特拉法尔加,老子要你提醒!”

突如其来的导弹袭击,对于敌方的飞行队也是一个惊变。有震惊得在空中徘徊的飞机,也有趁机疯狂反扑的飞机。两边的子弹互相穿梭着,互相都咬着牙瞄准了要害射击。

有在空中直接爆炸的飞机,也有被敌方的火力逼退时,被上方半侧机翼和推动器被击中的坠机撞上的飞机。

一排子弹从身后向罗的飞机发起进攻,来不及转身之际,斜后方一阵火力攻来,替罗解了围。

“罗,小心点儿。”

“柯拉松。”

两架飞机一前一后地短暂汇合,接着柯拉松的飞机飞向上方进行掩护,罗则趁机瞄准地面的导弹装置射出火炮。

几台装甲车熊熊燃烧的烈焰,黑烟直冲天空。

上方突然猛地冲下一台旋转着坠毁的敌机,罗加速躲开,飞机几乎擦着他的机翼掉了下去,机身的图案一瞬掠过罗的眼前。

是火焰和十字架骷髅的组合。

前方再次出现了路飞红色的飞机,也没管罗,正全力朝着坠机飞去。

“艾斯!!!”

之前为路飞打开过的频道尚未关上,少年带着哭腔的怒吼传入罗的耳中。

“草帽当家!太大意了!躲……”

情急之下罗冲着对讲机大吼,也顾不上现在是生死搏斗的敌人。

“开”字尚未出口,一阵密集的扫射已向路飞的飞机袭了过去,全部扎进了红色飞机一侧的机翼和机身上。

“射击啊!罗!!”

队友的声音传入耳中……同时,鲜红色飞机已冒着黑烟倾斜着坠了下去。

“罗桑!导弹!”

佩金焦急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

 

在战火交织的空中,属罗黑色的战机最为醒目。

 

来不及多想,罗全速向高空爬升。白色的导弹追在他的身后,距离越来越近。

——一旦被瞄准锁定,逃跑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己会死……罗的脑海中冷静地闪过这个念头。

然而突然间,下方一架己方的战机猛地加速向导弹冲去,以惊人的气势拦截住导弹,一同爆炸。

强烈的风暴吹开了罗的战机。水泡型的窗外是爆破的滚滚浓烟。

“佩金!!!”

疯狂地喊叫着学弟的名字,罗的眼角睁得几欲裂开,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暴风里有什么东西猛地撞上了他机体,故障的咔嚓咔嚓声从内部震动着座舱,仪表盘乱转,飞机忽然开始下坠。

引擎故障。可能是爆炸的残骸卡进了螺旋桨里。

 

穿过爆炸中心滑行着下落的黑色飞机引起了基德的注意。

“特拉法尔加,不要再大意了!下面的家伙还没解决完呢!”

说着,基德向下冲去,疯了似的向地面扫射起来。

最后一辆武装车被火炮击中,地面上升起了一片小爆炸的黑云。基德的声音响在罗的耳边。

“这里是战场!有本事你向敌人抱怨去!!!都他妈不许哭!!!”

——在哭泣的人并不是罗,反而是红发室友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悲愤的哭腔。

“我的飞机故障了!”

“知道!你想办法脱离战场!!”

然而在罗的眼中,斜向上飞过的友人的战机,行动里也带着不管不顾的疯狂。

深红色飞机杀红了眼地向目力所及的敌机射出全部的弹药,宛如毫不在乎自己已飞入敌人飞行队列的中间。

“你疯了!冲太深了!快回来!!基德!!!”

 

“特拉法尔加,你欠我一份人情。”

对讲机里基德的声音混杂着很大的杂音。

“回去了让我上一次。”

深红色的战斗机在罗眼前爆炸成碎片。

 

“尤斯塔斯·基德——!!!!”

 

罗红着眼睛猛地推下了飞机的操纵杆。

事实上飞机已无任何弹药,引擎也不再旋转,他只是本能地让飞机继续乘着气流,在空中滑翔开去。

这种情形,和等死无异。

罗咬着牙用逃生锤敲开身边水泡型的封闭窗,向窗外跳了下去。

隔着飘扬的降落伞,他看见自己的飞机在前方爆炸的火焰。

从半空中望见下方红色的焦土,四处是战斗的残骸。

冰冷的风刮擦着罗的脸,他才感觉眼尾疼痛。

——他记得自己分明不曾流下一滴眼泪。

 

天空中依然硝烟密布,却已是一片寂静。

还能看见几架敌机撤退的身影,我方的飞机已经一架也看不到了。

——是和说好的一样预先逃命了,还是和基德一样已经葬身在了战火中,身处地面的罗却不得而知。

整个战斗的时间……或许才20分钟不到。

 

前方的巨石后忽然现出人影。

是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统一穿着既不是己方也不是敌方的制服——他们迷彩的战术服上,手臂和胸口佩着从未见过的标志,看长相也不像是这一片土地上的居民。

为首的男人将枪口对准了罗。

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除了被飞机爆炸的碎片造成的几处划口。可他的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飞行员不是为了在地面上厮杀的。

一声枪响。却是从身后传来的。

罗面前的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应声倒下。

柯拉松站在罗身后两百米外的地方,正手捂着腹部慢慢地朝他们走来。

“‘é um de nós’。”

一列枪口对准了柯拉松,又突然放下了。风中传来柯拉松的声音,他的眼睛注视着罗身前的男人们,在确切无疑地说着罗听不懂的语言。想必是什么暗语,全副武装的男人们眼中的戒备之色已经消失了。

“‘A criança não Pode matar’。”

为首的男人低头看了罗一眼,朝柯拉松抬起一只手挥了挥。

“‘Vamos completar a missão’。”男人说着转过身去,带着一群人离开。

柯拉松走到罗的身旁,微笑着朝几个人的背影挥挥手。

 

“‘Adeus, Amigo’。”

 

说罢,柯拉松抬起手臂,用瓦尔特PP手枪射中了背对着他的首领。

继而毫不留情地连开几枪,对面刚刚抬起手枪的几个男人全部应声倒地。

枪声在罗的耳中激起了奇异的回响。他怔怔地抬起头。柯拉松低头看着他,逆着光看不清脸,只有他脸上的纹身勾勒出的虚假表情,非哭非笑。

男人朝他蹲下来。现在,罗能看清楚了。既不是哭也不是笑,柯拉松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溢满了温柔。

“结束了,多弗。”

他轻声自言自语道,将手枪塞入怀中,然后摸了摸罗的头发。

 

“他们不是军人。”

罗漆黑的眼睛望着柯拉松。

“没错,是雇佣兵。”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柯拉松果决地说,接着冲他笑了,“罗,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的电子通讯仪器,按下了上面的开关。

“……………………”

嘈杂的声音从里面流出,依然是罗听不懂的语言。

“这是截获的地面情报。”

说着,柯拉松手上使力,硬生生捏烂了那个装置。

“不能让后方听到这东西。”

“是和哪边的通话?”罗的心念一动。

“…………多弗朗明哥。”

 

“ ……什么……意思?”罗怔怔地问道,“他命令别的部队攻击我们?”

“导弹这玩意儿,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柯拉松叼着烟,抬头望了一眼远方,“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说好的演习……呢?”

“傻孩子,还不懂吗?”柯拉松抚摩着罗的头发,声音很温柔,“我们先发起攻击,他们对我们进行还击,或者他们先攻击我们,我们进行还击……结果都是一样的——这里是邻国的土地,只要扣下扳机,战争就开始了。”

“…………”

“你不是一直希望上真正的战场吗?”

柯拉松看着他的眼中流露出悲怆与怜爱。

“毫无意义对吧?不过,这是多弗送给你的礼物,他为你挑起了这场战争。”

 

“我有份礼物要送你。”那天夜里多弗朗明哥的声音又一次响在耳边,罗的心忽然被沉重的恐惧攫住了。

……我想要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东西……

 

“——也不能说‘毫无意义’,毕竟对一个军人而言,晋升之路是和战争密切相关的——这个政府也是,进入了和平时代迟早要解体。多弗那家伙,区区几枚荣誉勋章满足不了他,要成为国家元帅,只有挑起战争一条途径。别人的生死他根本不在乎,只要你活着就够了。”

罗没听懂似地呆呆地抬头望着柯拉松。

“你都知道?从一开始你就……看着他们去送死?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话?!”

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应该更强烈一些,声音里却只有发抖。

“……多弗对我也没讲出全部的计划。”

柯拉桑想继续说话,却咳嗽起来。他捂住自己的嘴,咳出来的血染红了掌心,柯拉松毫不介意地擦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罗愣了愣,用力掰开柯拉松捂着自己腹部的手——那只手上同样沾满了血液。

“一不小心犯马虎了……”柯拉松自嘲地苦笑起来,“幸好你还安然无恙。”

“……是他让你来保护我的?你是因为这样才上战场……”

“不是。”

柯拉松面对面把他搂在怀里,很累似地闭上眼睛。他的身体靠在罗的身上,下巴枕着他的肩膀,沉重地呼吸着。

“……我不是说过吗……因为担心你啊。”

 

罗蓦地睁大了眼睛。泪水忽然涌上他干涩发红的眼眶。

 

“你一直都是个……让人担心的傻孩子。”

柯拉松费力地睁开眼,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映在罗被眼泪模糊的视野中。

“……柯拉先生?”

“我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保护你。……不要成为他手下的棋子……”

“柯拉先生?”

没有回答。罗的肩膀突然簌簌地发抖,他试图深深地呼吸,却难以自控地大口大口喘息起来。耳边也嗡嗡地鸣叫起来。他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了,眼泪还在滚滚地从他的眼中流出。

 

只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挑起的战争……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强烈害怕笼罩了他,使罗的身体不可遏止地颤抖着,好像站在悬崖边,被冰冷的风拍打一样。在那之上还有更加纯粹而强烈的恐惧——怀里柯拉松的身体变得那样沉,有如整个世界的重量,全部倚靠在他的胸膛和两手上,却又好像随时会离他而去。

“柯拉先生!柯拉先生!柯拉先生!柯拉先生!柯拉先生!”

紧紧地抱住怀里柯拉松的身体,罗仰起脸,像个孩子一样向着天空大哭起来。

有大手在摸他的脸,带来烟草、硝烟与血的气味。手劲很大,粗鲁地擦着罗的眼睛。

 

“别哭了、罗……我的烟,湿了就抽不了了……”

“别他妈说话了!”

罗边哭边用力吼起来。他闭紧了眼睛,脸埋在柯拉松的手掌中。

天空中的硝烟渐渐散开了,阳光穿过黑云,落在罗的脸和身上。他抽了抽鼻子。

“柯拉先生……你可别死啊。”

罗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撕下自己的衣袖,手忙脚乱地扶着柯拉松的肩膀,笨拙地为他进行包扎——军校里学过的医疗术,这是第一次派上用场。过去,他从来没想过它们会真正派上用场,甚至没用心学过。

“柯拉先生?”罗不安地小声问道,让柯拉松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手臂越过柯拉松的肩膀,握紧了他的手。

 

有风吹起来,吹乱了柯拉松金色的卷发,遮住视线。他闭上眼睛,又睁开了。

躺在罗的怀里,映入眼中的只有天空,一大块静止的碧蓝。

“罗。”

少年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脸颊上。柯拉松抬起手,摸索着遮住了罗的眼睛。

滚烫的眼泪落进他手心里,没有发出声音。

柯拉松取出烟来叼住,用打火机点着,深深吸了一口,用手指取下嘴边的香烟。

“走吧,罗。”

他望着天空,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墨西哥。”

“去你妈的墨西哥!”

一边怒吼着,罗一边大声痛哭起来,将滚烫的额头紧紧贴在怀里男人的额发上。

 

END

 

写完这篇我才知道日本为什么热衷于高达……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后期,强调个人技术的战斗已经消失了,战斗变成了高科技竞赛,英雄也好骑士也好一去不复回。所以只有开开高达还能找到心中浪漫主义的影子了吧。

背景是架空的,不过也有参考,时代大概是一战结束到二战之间。有什么硬伤老子不管了。打飞机打炮谈恋爱,本来就是这样的小说。

 

……又一次对不住了,尤斯塔斯·基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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